“不這樣做,如何令大汗肯見我們?”崔不去緩緩道, “大汗派金蓮可敦前往中原, 如今我們代表大隋前來,大汗卻這般待客之道, 實在令人心寒。”
阿波可汗沉聲道:“我何時下過這樣的命令?一切全是金蓮自作主張, 若不是看來八方來客的份上,今日我定要重重懲罰她!”
說話期間,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往佛耳的方向飄去,後者恍若未覺, 低頭吃茶。
落在崔不去眼裡,一切就有了解釋。
想必是在他們到來之前, 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佛耳先到,對阿波可汗威逼利誘一通,他心裡害怕服軟,不敢得罪突厥第一高手, 再看崔不去等人行旅簡薄, 心裡就有了高下之分。
崔不去冷道:“大汗害怕得罪沙缽略,就不怕得罪隋朝?”
旁邊有人譏笑一聲:“就憑你們三個人,也能代表隋朝?若中原人都是這樣文弱不堪的, 那也沒什麼可怕, 我看小可敦怕是被你們給哄騙了,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用美□□惑她答應你們跟來……”
說話之人正是方才出言不遜的年輕突厥貴人。
以他的年紀,能坐在這大帳之內, 身份定然不一般,說不定就是阿波可汗的兒子或親近的子侄輩,從他方才踹倒女奴卻沒有被嗬斥的行為,也能看出他的地位,和殺雞儆猴的意圖。
可惜,崔不去不是猴子。
鳳霄也不是。
所以在他話音未落之時,鳳霄身形一動,人已朝對方掠去。
佛耳一直注視他們的舉動,自然不肯坐視,當即也趕過來,插入突厥貴族與鳳霄中間,攔下鳳霄一擊。
兩人竟就在大帳之內動起手來,真氣澎湃鼓脹,周圍的杯盞食盤俱被掀翻,旁人大驚失色,紛紛走避,阿波可汗卻沒有出聲喝止,似乎想看他們分個高下,好決定自己究竟傾向哪邊。
鳳霄袖子一振,邊上一張桌子隨即飛起,朝那突厥貴族掀去,後者想要躲閃,卻因驚慌過度,後腳跟踩住袍子,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桌子當頭砸下,佛耳眼皮不掀,頭也沒回,一道真氣隨掌風拍出,桌子當即在半空四分五裂,令那突厥貴族免於頭破血流。
佛耳在六工城雖沒能殺成鳳霄,但並不意味著他武功不高,就算略遜鳳霄,兩人也應該在伯仲之間,隻不過當時有彆的勢力在,他顧忌太多,最終錯失良機,此時全力施為,深厚內力與霸道狂放的武功,竟一時也令鳳霄無法分神旁顧。
那突厥貴族眼看脫離危險,鳳霄又顧不上自己,他看見站在一旁的崔不去,麵露冷笑,揮手就讓人將崔不去與喬仙拿下。
他顯然沒有去過中原,自然也不知道在中原的江湖上,流傳著一條不成文的規則,敢於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人,越是漂亮,越惹不得。
小看喬仙的下場就是那幾名撲向崔不去的護衛都轉眼躺在地上翻滾,喬仙本著崔不去教導過的,擒賊先擒王的原則,搖身朝突厥貴族掠去,後者隻覺眼前一花,胳膊一痛,天旋地轉,人已經被踩在地上。
他的臉被一隻纖足踩住,像這樣比一般突厥女人還要纖細的腳,放在平時早就被那突厥貴族捉來把玩不知多少回了,但眼下他卻半點色心都不敢起,隻因那隻腳力氣奇大,他使勁掙紮也掙脫不開,腦袋反而被更用力地踩住,貼著地麵的那張臉在地毯上被用力摩擦,疼得他眼淚都飛出來了,嘴裡胡言亂語說著狠話,可惜色厲內荏,毫無威脅。
喬仙聽不懂,卻能聽出他罵人的語氣,當下彎腰,將他另外兩條胳膊都卸了,痛得突厥貴族麵容扭曲,大聲喊阿波可汗救命。
在小半個時辰之前,此人還在那裡麵露輕蔑,說中原人卑賤。
而現在,他就像剛才那個女奴一樣躺在地上哀嚎,甚至比那個女奴還不如。
“住手!”阿波可汗終於大聲道。
持刀的突厥護衛們衝進來,將王帳團團圍住,卻因鳳霄與佛耳還在交手而不敢靠近。
阿波可汗怒道:“你們說要來做客,這就是客人的禮貌嗎?!”
崔不去淡淡道:“你們突厥人不是喜歡說強者就是王嗎,我們入鄉隨俗,照你們的規矩來而已,什麼時候你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我們再心平氣和坐下來說話也不遲。”
旁邊就是兩大高手對決,除了離得稍遠的阿波可汗周圍有人拱衛,金蓮稍稍鎮定之外,其餘諸人,莫不是嚇得躲出王帳,或者瑟縮在一角以免被波及。
唯獨崔不去膝蓋背脊未彎,更未因病容而弱了半分氣勢,似立在滿地狼藉中的青鬆。
阿波可汗驚怒交加,正遲疑要不要讓人將他拿下,崔不去好像已經窺見他的心思,先一步開口:“在他們捉住我之前,我的手下足可將大汗的脖子捏在手裡,你覺得,是你的人更快,還是我的人更快?你要用你的命,來賭我的命嗎?”
阿波可汗當然不想用自己寶貴的性命來賭,他權衡片刻,發現自己的確沒有勝算,便大聲道:“兩位請住手,你們都是我請來的貴客,我不希望你們在這裡發生任何衝突,明日八部會盟,將有比試環節,兩位貴客倒是再決出高下也不遲!”
伴隨著他的話,原本交手的二人驟然分開,鳳霄與佛耳各踞一邊,四目相對,麵無表情。
佛耳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鎮定,他心頭氣血翻湧,好一陣才平息下去,手臂的衣裳也被割破,傷及皮肉。
鳳霄的袖子則沒了一角,氣定神閒,除了衣服略皺一些,沒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