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去茫然回望:“王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又轉頭問金蓮:“黑月大巫是誰?”
金蓮道:“那是我們西突厥最負名望,最受敬重的智者, 也是大汗的輔弼。”
雖說她早就給崔不去介紹過此人, 這會兒心下也嘀咕,覺得鳳霄會不會去找黑月大巫麻煩, 但當著所有人的麵, 她還是配合崔不去一問一答,作出震驚莫名的反應,反過來追問阿德:“誰竟敢那麼大膽去驚擾黑月大巫,我這就去稟告大汗!”
阿德冷哼一聲:“我早就派人去通知父汗了!”
大王子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話的是過來稟告的侍從:“剛才石屋附近起火, 還傳出喧囂打鬥聲,這邊都能看見, 現在火已經滅了,但縱火的賊人還沒抓到,但大巫受了傷,醫者已經趕過去醫治了!”
大王子忙道:“我去看看他!”
二王子伸手一攔:“不用去了,大巫那邊有醫者在!往日這裡什麼事也沒有, 明天就是八部會盟, 今天外人一來,立馬就出事,我看也不用到處去找了, 賊人肯定就在這裡!”
大王子麵露不悅:“他們都是父汗請來的貴客!”
二王子一貫瞧不上他這大哥, 當著眾人的麵, 也愛理不理:“不是也有人不請自來嗎?”
他掃了崔不去和喬仙一眼,陰測測道:“若是讓我發現此事與你們有關, 你們就等著吧!”
金蓮聞言有些惱。
什麼叫不請自來?崔不去明明是自己帶來的,阿德此舉,明顯是沒將她放在眼裡。
雖說她這次回來發現形勢大變,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可汗側妃,阿德對她非但沒有半分恭敬,反倒將她視作眼中釘,時時想要除去她。
她正想著如何應對才更妥當,就聽見砰的一聲,崔不去已拍案而起。
“就算大汗與隋朝如今尚未結盟,但大汗仍將我們視為貴客,你卻無憑無據就將罪名扣在我們身上,令大隋蒙羞,就算定罪,也須由大汗親自來說!我要見大汗!”
阿德冷笑:“就算大汗來,也是一樣的說法!”
崔不去疾言厲色:“你能代表大汗嗎?白天大汗明明親口承認我們是貴客,現在你是不把大汗放在眼裡的意思嗎!”
阿德也拍桌而起,咆哮道:“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
崔不去回以更大聲:“你的父親還沒死!他才是西突厥的王,你前麵還有兄長,輪不到你來作主!”
雖說有理不在聲高,但對付阿德這種人,在氣勢上還真不能落了下風。
崔不去身量高,雖然瘦了些,但冷著臉的模樣半點也沒弱了氣勢,反倒把阿德氣得麵紅耳赤,直接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喬仙和金蓮當然不會讓他這麼做,直接就橫身一攔。
大王子見狀,居然有些羨慕。
當然不是羨慕有女人保護崔不去,而是羨慕崔不去一個外人,竟也有如此氣魄,敢在王帳跟自己跋扈囂張的弟弟爭執,而且氣勢半點不弱於人。
但在阿德王子眼裡,這個病懨懨成日臉上沒點血色的隋朝使者,實在沒什麼可懼的,如果他代表隋朝而來,那隻能說中原氣數已儘,儘派些病鬼和女人出使異邦,合該輪到他們突厥強大崛起了。
至於崔不去旁邊的女人,白天將他踩在腳下,身手的確不錯,不過等他把崔不去解決掉,這個美麗的女人,還不是隻能匍匐在自己腳下呻|吟求饒。
想及此,他獰笑一聲,召來侍衛。
“大汗不在,這裡就由我作主!來人,將這兩個隋朝人先抓起來,他們一共來了三個,現在有一個不在,那人肯定就是縱火傷人的!”
“慢著!”
大王子居然先於金蓮說話,他沉聲道,“他們是父汗的客人,有什麼事,也得等父汗來了再作決定!”
話剛說完沒多久,阿波可汗的近身侍從就過來了,言道可汗今晚身體不適,要早點歇下,這裡宴會就由兩位王子主持,有什麼事等明日會盟再說也不遲。
知道內情的人麵麵相覷,心道什麼身體不適,分明就是沉溺美人鄉裡不舍得離開了。
大王子先回過神:“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父汗來,再作決議!”
二王子:“不行!黑月大巫在我族地位特殊,驚擾了他的人必須得到懲罰,等到明天,賊人早就跑了,那人在大巫手下沒討著好,現在也受了傷,跑是跑不遠的,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但他還有可能躲在營帳裡,隻要在各個營帳一搜,肯定能搜到!”
大王子怒道:“各部使者都是貴客,沒有你這樣無禮對待客人的!”
龜茲高昌等周邊鄰國,實際都是依附臣服於西突厥的,雖然眾人對二王子這樣的決定不太滿意,但也沒法說什麼,反倒是大王子今夜的表現,很讓人出乎意料。
要知道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是一言不發裝啞巴的。
二王子眯起眼,上前一步,以氣勢和身高壓迫他的兄長。
“父汗不在,這裡由我說了算!”
大王子非但沒有退卻,反倒寸步不讓:“你連葉護都不是,父汗根本沒有賦予你任何職位,我才是兄長,這事應該由我說了算!”
二王子怒極反笑:“你這是鐵了心要袒護隋朝人了?你已經跟隋朝人勾結在一起了嗎!”
“住口!”一個戴著珠冠的女人走進來。“伊旬說了不算,那麼我的話,應該有用吧?”
崔不去沒見過她,但不難猜到她的身份。
從來不敢跟弟弟爭執的大王子,今晚破天荒跟二王子相持不下,很少露麵參與政事的大可敦,今夜也出麵了。
突厥可敦的權力很大,可汗不在時,她甚至可以代領可汗事,大可敦沒有動用過這項權力,不代表她不會用。
二王子看著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母子倆突然發難,登時有種被挑釁的惱怒。
“黑月大巫平白受驚,又被外族人侵擾,誰該為此負責?難道可敦想要負責嗎!你負得起責任嗎!”
可敦淡淡道:“大汗不在,我就有權做決定,你讓開。”
二王子意識到,可敦突然冒出來,並不是為兒子撐腰那麼簡單,如果自己讓了一步,可能以後就會連原來的權力都失去,所以他斷然道:“不行!”
崔不去上前一步,厲聲道:“我與此事毫無關係,我可以對天發誓,對你們的狼神發誓,如有假話,就讓上天降下天雷,讓我走出這個帳篷,就被狼神的使者咬死,不得全屍!”
所有人被他這惡毒的誓言震住,就連二王子,一時也做不得聲。
這裡的人看重發誓,輕易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但崔不去並未就此停止,他望住二王子,目光灼灼:“二王子殿下一直在針對我們,仿佛早就認定我們是凶手,你敢說自己沒有私心?隋朝與貴部交惡,正是沙缽略所樂見的,二王子這是在幫沙缽略嗎!”
二王子大怒:“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