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去心如鐵石,鳳霄輕輕歎了口氣, 麵露無奈, 走向佛耳。
他的腳步很慢,慢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遲疑了。
但佛耳沒有催他, 反而很耐心地等他走到自己身前一丈處。
“鳳府主, 您是不是受傷了?”佛耳關切地問道。
“沒有。”鳳霄的平靜,在佛耳看來,完全是故作鎮定。
佛耳微微一笑:“若是鳳府主力有不逮,我可以讓你三招。”
鳳霄:“好啊!”
佛耳:……
他沒想到鳳霄答應得這麼乾脆利落, 瞪眼片刻,對方回以純良無辜的表情。
位高權重的解劍府府主, 一個宗師級高手,不應該是年輕氣盛,目無餘子的嗎?
但鳳霄不僅沒有傲氣拒絕,反而痛快接受,連麵露掙紮都沒有。
佛耳有點後悔。
話已出口, 他也不好收回, 隻得伸手一引。
“那請吧。”
鳳霄毫不客氣,身形拔地而起,若玄鶴亮翅, 驚鴻掠水, 以迅雷之勢滑向佛耳, 卻悄無聲息。
佛耳心頭一凜,下意識就要出手還擊, 突然想起“讓三招”的話,隻好變攻為守,往旁邊閃開。
但鳳霄卻如影隨形,緊緊粘著他不放,佛耳閃到哪裡,鳳霄就跟到哪裡,不僅跟,灌注了深厚內力的掌風也與身形一道隨風而至。
佛耳迫於自己當眾說過的話,不得不忍住出招的欲望,連著避讓了兩次,但他很快發現,鳳霄其實根本不需要他的讓招。
此時才剛剛讓了兩招,佛耳卻有天荒地老之感,心道反正今日自己也不是為了切磋而來,旁觀者未必看得清他到底讓了幾招,想及此,他直接轉守為攻,一掌拍向鳳霄的右肩!
鳳霄側身避開,身形又輕飄飄拔高一尺,擋下對方的攻勢。
“說好讓我三招,怎麼才兩招,就忍不住了?”他笑了一聲。
“鳳府主怕是記錯了!”佛耳哂道,攻勢絲毫不減。
他的武功原是沉厚豪邁一派,此時卻帶上幾分詭譎飄忽,繞著鳳霄周身不斷遊走,伺機找到對方的弱點再加以致命一擊,偏偏鳳霄身形也極快,左騰右挪,衣袂翻飛,就是不讓佛耳有機可乘。
到了他們這種級彆的高手,不動手則已,一動起手來,必然不會像今日這樣,你躲我藏,鳳霄的招數在旁人看來也很沒風度,根本不敢堂堂正正與對手交鋒,而在佛耳看來,這卻是受了傷不敢正麵對抗的佐證。
躲藏是需要花費力氣的,而力氣總有耗儘的一刻,佛耳不著急。
二王子卻很著急。
昨夜出的醜,讓他對鳳霄等人恨之入骨,這要是換作草原上的漢人奴隸,二王子早就將他們的腦袋割下來喂狼了,但他打不過喬仙,更不用說對鳳霄下手,礙於他們的身份,暫時又不能明著對他們如何,心裡早就憋悶得冒火。
剛才佛耳與鳳霄比試射箭打了個平手,並不能讓二王子滿意,他更希望佛耳能一掌把鳳霄拍死。如此一來,隋朝使者三去其二,剩下一個病鬼,一個女人,怎麼都不足為慮,不說周邊各國對隋朝印象跌落,就連阿波可汗,肯定也會當場傾向沙缽略可汗,不會再考慮與隋朝結盟的問題,金蓮那女人也不敢再蹦躂。這些人失勢之後,要殺要剮,肯定也都隨二王子心意。
他盯著場中二人變幻莫測的身形,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恨不能意念化為熊熊烈焰,燒死可惡的中原人。
佛耳在第三掌落空之後,微微皺起眉頭。
剛才過去的幾十招裡,鳳霄一直以躲閃居多,很少還手,卻不偏不倚,總能恰到好處閃開或擋下佛耳出手的每一招。
為何不出招?
他越是這樣,佛耳就越想逼迫他出手,掌風若山呼海嘯,氣勢澎湃驚人,正麵破開鳳霄的真氣,令他躲無可躲,不得不正麵應對。
砰!
兩人肉掌相接,兩股真氣撞在一起,如兩座山被拱起的地麵強迫相衝,頃刻間山崩水泄,玉碎崗傾,佛耳眼睜睜感覺到絲絲刺痛從掌心傳來,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的所有推斷都是建立在鳳霄受傷的基礎上,那,如果鳳霄沒有受傷呢?
他跟鳳霄交過兩次手,自然知道自己略遜一籌,但佛耳下意識不願承認這一點,他是堂堂突厥第一高手,就是放眼中原,也罕有人能匹敵。假如鳳霄受了傷,兩人之間就談不上略遜一籌了,而是勢均力敵。
昨晚的古怪,今日鳳霄持弓時的不自然,都不像是在作假,這樣的鳳霄,佛耳完全有把握將他拿下。
兩人對完一掌,各自分開,又輕飄飄自半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