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1 / 2)

無雙 夢溪石 7759 字 7個月前

喬仙端了藥過來, 崔不去嫌惡地看著湯碗, 比看蕭履還多了幾分痛恨,連帶對秦妙語口中那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大戶,也沒有半分好聲氣。

“不肯合作,就殺。”

秦妙語目瞪口呆:“全殺了?”

她聽出崔不去沒在開玩笑,秦妙語並非心慈手軟之人, 但這些大戶牽係著光遷郡內錯綜複雜的關係, 既然主謀楊雲是皇親國戚,說不定他底下的人, 也跟朝中那個貴人有聯係, 殺起來容易,但後續有人要是找解劍府麻煩的話,她隻是一個小小的解劍府密探,未必能背得起這種責任。

更何況, 現在鳳霄閉關,明月昏迷,能主事的人都不在, 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沒權幫解劍府做下決定。

崔不去沉默,他也發現了, 這件事交由秦妙語去做的確不合適, 她畢竟不是解劍府的當家人,論身份地位,現在能出麵的隻有他。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你去將全城的大夫都召集起來,征辟城中最大的醫館,讓他們開些辟疫預防的方子給災民喝,命人在城中各處燃燒艾草,楊雲留下不少金銀,所以支出先從他那邊扣除,你做好記錄,容卿已經向朝廷上疏陳明此事,屆時回京之後,這份記錄連同楊雲的罪狀一並呈上去。”

“另外,你去義莊找幾具屍體,要新死不久的,最好死狀慘烈一點,麵容受損也無妨,要看一眼就能嚇住人,多看幾眼能做噩夢的。”

秦妙語麵露古怪,估計是頭一回聽見這麼離奇的要求,但她反應很快:“先前風雲酒肆一戰,死了不少敵人,眼下正好拿他們的來用用,也省得去翻找了。”

崔不去頷首:“可以。”

喬仙適時提醒:“尊使,該喝藥了。”

崔不去:……

二人無聲對峙片刻,最終以崔不去端起湯碗為結束。

秦妙語匆匆離開,去執行崔不去的吩咐,屋內隻剩下喬仙與崔不去。

喬仙猶豫半晌,默默跪下。

“你考慮好了?”崔不去似不意外。

喬仙垂首:“是,隻要能留在左月局,屬下願鞍前馬後,任憑尊使驅遣。”

那天二人一席長談,崔不去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永遠離開左月局,二是可以留下,但不能再待在他身邊,左月局在各地多的是暗哨,喬仙須得去某個暗哨駐紮,從頭開始,做出成績方可逐步升遷。

後麵一條路子自然困難許多,而且喬仙從左月局建立伊始,就一直跟在崔不去左右,身上還掛了個七品的職銜,這一貶職,相當於一擼到底,回歸白身。

崔不去道:“我以為你會選擇無官一身輕,自由自在,對你而言並非壞事。”

喬仙依舊道:“我想留下來,無論做什麼,都可以。”

擎蒼派是個很小的門派,武功平平,也沒什麼值得竊取的機密,派中弟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易容易音之術,但這也不算什麼了不起,在絕對的武力麵前,所有偽裝隻是徒勞。門派之中弟子寥寥,為了振興門派,新任掌門娶了東南某個大門派的掌門獨生女,後者自幼受儘寵愛,眼高於頂,嫁過來之後也對擎蒼派頤指氣使,處處乾涉,喬仙容貌出眾,難免礙了掌門夫人的眼,她便是在這種狀況下被尋個由頭逐出門派的。

成了棄徒的喬仙無處可去,這時正好收到來自雲海十三樓的指示,讓她前往長安,也正是當時前朝北周的都城,喬仙依約在長安郊外的茶肆等了半個月,餘財用儘,又因美貌遭遇連番不測,低落狼狽,無以複加,至那時,喬仙才漸漸脫離那個小門派的眼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雲海十三樓將她晾在這裡,也許正要她體驗世間冷暖,好將她徹底收服。

但她沒等到十三樓的使者,卻等到了崔不去。

那時候的崔不去,還未出掌左月局,雖然也已深得獨孤氏信任,是隨國公府上的座上賓,不過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喬仙起初也不知道,直到後來崔不去得知她的出身來曆之後,問她要不要跟在自己身邊時,喬仙才模模糊糊感覺到,她對雲海十三樓的用處,似乎就在這裡。

她出身小門小派,除了一手易容之術外,沒有拿得出手的,崔不去讓人教她醫理,尋來易容古籍讓她琢磨學習,左月局創立之後,更會時時將她帶在身邊,出入辦案,遊走各方。

喬仙不僅僅得到崔不去的言傳身教,更有種被左月局需要,被崔不去需要的感受,這比待在原先那個門派,更讓她更有歸屬感,隻有待在左月局,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是在鮮活跳動的,也永遠有一個人,讓她去追隨,永遠有無數目標,讓她去完成。

再後來,被來自十三樓的使者威脅,喬仙在“暴露身份被左月局厭棄”和“幫忙傳遞無關痛癢的消息,不會危害崔不去”之間不得不選擇了後者,一步錯,步步錯,想要回頭,發現路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她本以赴死的決心前往趙氏茶坊,誰知道崔不去仍舊給她留了一條生路。

“您的身體需要長期調理,冰芝丹煉製費時費力,所剩無幾,且讓屬下在離開前再為您煉製一瓶,待您回京之前,屬下將方子寫下來,京城惠澤堂的老大夫就會煉製,可請他代勞。”

她的這些話,她的許多不得已,並沒能讓崔不去就此心軟,打消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念頭。

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無論出於什麼苦衷,做之前就該有承擔相應後果的準備,喬仙既然選擇留下,就須得受到懲罰。

而且離開京城去往地方上的暗哨,也未必就不好。

崔不去嗯了一聲,藥效逐漸發作,腦袋開始昏沉起來,他原想等秦妙語那邊回了消息再躺下,誰知身體已然發出警告,再頑強的心誌也支撐不了極度倦怠的身軀,喬仙後頭又說了什麼,他一概迷迷糊糊,像隔了層窗紗似的並不分明。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無數個夢境紛至遝來,走馬燈似地轉來轉去,已故的人物,從前的敵人,更多是崔不去殺過的,算計過的那些人,個個從黃泉地獄裡爬上來,怨恨深重欲斷還連如縷縷蛛絲纏繞其身,嘶鳴叫嚷著複仇索命,奈何他崔不去銅皮鐵骨,心腸比金石難鑿,即使夢裡也依舊麵無表情不為所動,任憑惡鬼纏身魑魅呻|吟。

身體好似綁上一塊巨石,不由自主被拖往深潭慢慢沉沒,耳邊吵嚷聲不斷,仿佛要將他拉上去,但深潭下不知名的力量委實過於強大,他以手為刀,將繭絲一道道割開,神智卻在夢境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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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中沉沉浮浮,始終難覓竹筏。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才一點點逐漸清晰起來,是喬仙在與人說話。

另一個聲音也很熟悉。

夢境的反應比現實遲鈍許多,崔不去擰著眉頭尋思良久,才想起那應該是裴驚蟄。

兩人的語速又快又低,不像尋常閒話,還帶了難以遮掩的焦灼,其中似乎提及郎君,鳳二府主等字眼。

然後是一聲短促尖銳的驚叫!

崔不去陡然睜開眼睛。

心臟因為強行從睡眠中醒來而隱隱作痛,像被一根絲線扯動,還牽連到了肩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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