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弦蹙眉道:“多謝崔郎君好意,隻是還有一事,奴家不得不先向二位稟明。就在我昨日離開洛陽之前,雁蕩山莊正好出了一樁凶案,洛陽林家五十餘口,一夜之間死得乾乾淨淨。”
崔不去目光一凜。
雁蕩山莊在洛陽城郊,他們的少莊主正是雲海十三樓裡的“七先生”林雍。上回在天南山,林雍是唯一被活捉的高層,在那之後被帶回左月局,吐露了不少訊息,但林雍負責十三樓在北方的財路,嚴格來說並非蕭履心腹,知道的事情也許還沒有範耘多,眼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崔不去就將人暫時留在左月局,以待後用。
此時聽見這個消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蕭履要殺人滅口。
但這個推論隨即又被推翻。據他所知,林雍在背地裡乾的那些事,他父親並不知道,如果蕭履要拿他的家人威脅林雍不可吐露更多消息,也不會把人全部殺光,這樣隻會將林雍逼到敵人陣營裡去。
可如果不是雲海十三樓乾的,又會是誰?
他與鳳霄交換了一個眼神,崔不去微微搖頭。
鳳霄問冰弦:“既然與合歡宗無關,你又為何主動告知?”
冰弦道:“洛陽官府很快將山莊封鎖,因小試劍會剛結束,我們還被請去做了個見證和協助,說來蹊蹺,這五十餘人,全是自相殘殺而死,夫妻相殘,主仆相殘,甚至還有往自己身上砍了數十刀活活流血而死的,我們到時,雁蕩山莊已經無一活口。江湖之中,能夠令人喪失神智,違背意願自戕的武功不多,恰好魔門之中就有。”
鳳霄:“魔音攝心。”
冰弦:“不錯,這門武功,魔門三宗的人都會,但我合歡宗與雁蕩山莊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絕無滅人滿門之可能,故而將此事提前稟明二位郎君。”
鳳霄哂笑:“你主動跟我們說這件事,並不能擺脫你的嫌疑,有時候越積極,反而越可疑。而且你方才明明說,自己是路過此地,可現在看來,你分明早有預謀,知道我們會從洛陽過,所以提前等在這裡!”
冰弦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崔郎君在光遷查處侵吞糧案時,鬨得沸沸揚揚,光遷縣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當時本門正有弟子在那裡逗留,隻要稍加打聽就能得知你們幾時離開,我也是收到消息之後,推測二位這幾日應該會途經洛陽,才在這裡等候,絕無惡意,如果鳳府主不信,我願隨二位重回洛陽,以證清白。”
崔不去緩緩道:“我信你。”
鳳霄的臉色頓時黑掉一半。
崔不去:“我信你不是故意跟蹤我們,但你是不是真的清白,還有待商榷。”
鳳二府主黑掉的臉色才又緩緩白回來。
冰弦起身斂衽道:“多謝體諒,奴家感激不儘,此案的確與合歡宗無關,我這麼做,也隻是為了澄清誤會,還請二位郎君援手,查明真相,還我們一個清白。”
她很清楚,合歡宗現在百廢待興,經不起任何折騰了,如果殺人滿門的罪名最後扣在自己宗門身上,以左月局跟解劍府的勢力,不是不能聯手鎮壓合歡宗在北朝的勢力,到時候師門就會更加寸步難行。
但她現在再多辯解也無用,在查明真相之前,崔不去不會給她任何承諾。
既然出了這樁案子,一行人就不可能再耽擱下去,當即上路趕往洛陽城。
冰弦單獨一騎,跟在他們後麵。
鳳二府主再度蹭上崔不去的馬車。
崔不去沒把他趕下去,因為鳳二臉色不大好看,不像是來搗亂的。
“林雍被你扣在左月局之後,我又暗中派人盯著雁蕩山莊,誰知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
解劍府在各地的暗哨十分完善,連六工城那等邊塞之地都有,更勿論洛陽這樣的中原大城,哪怕鳳霄身在天涯海角,一旦他想知道的人事有風吹草動,消息也會經由特殊渠道很快傳到他那裡。
左月局規模也許比不上解劍府,但鳳霄相信,以崔不去的謹慎,肯定也會對雁蕩山莊有類似的監視。
但他們這一路走來,居然半點消息也沒傳來。
二人相視一眼,心頭都浮現出唯一的可能。
說明監視的人,也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