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瑾聽到方尋瑜的話後,沉默了。
他回想著剛剛方尋瑜的動作，又看著方尋瑜那帶著微微苦惱的小表情，特彆想告訴對方,他們要參加的是出道男團，不是……雜技團。
沒必要這樣為難自己。
但是他看著方尋瑜那認真而又亮晶晶的眼睛,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我們一起來分析一下，”楚懷瑾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著，臉上表情依舊是帶著讓方尋瑜無比信任地堅定感,“這個動作的作用……也不是無可替代。”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楚懷瑾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聲，戰術性地喝了口水,看著方尋瑜，“動作也是一樣。”
“我想用這個動作表現‘鎖’的含義，”方尋瑜沒什麼猶豫地說著，他點點頭,語氣中帶著讚同,“確實不一定是這幾個動作。”
“我之前也想過,”方尋瑜皺了皺眉,微微側頭看著楚懷瑾,語氣中帶了些為難,“但是……所有能表達‘鎖’這個意思的動作難度都挺大的。”
“誒,有了,”方尋瑜看著楚懷瑾,眼睛突然一亮,沒什麼猶豫，立刻走到他給楚懷瑾留的練習室的空地上開始做起了動作，“我又有想法了！”
“楚老師我先試試這幾個動作行不行。”
方尋瑜一邊對楚懷瑾說著，一邊換了幾個角度，繼續試圖把身體打結。
“楚老師，”他一邊打結有一邊不忘靈活地扭頭看向楚懷瑾，“你看這個動作行麼？”
“不行，這個動作沒什麼美感，”還沒等著楚懷瑾開口，方尋瑜就皺了皺眉，果斷開口否定了這個動作，他把自己的身子換了一個方向，腿也從向前抬起改成了向後抬起，繼續問著楚懷瑾，“楚老師，這個動作呢？”
“好像也不太行，”依舊是楚懷瑾還沒張口，方尋瑜再次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動作，“這個動作沒有‘鎖’的那種感覺。”
“好像不行，”方尋瑜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嘗試了幾個像是雜技的動作，他一邊做著一邊看向楚懷瑾，“我感覺好像不行。”
“楚老師，”方尋瑜搖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好像……還是之前的那幾個動作，最能體現出來‘鎖’的這種感覺。”
楚懷瑾：“……”
楚懷瑾：“。”
方尋瑜的這幾個動作，他隻是這樣看著，就已經感覺自己的腰都在微微發痛。
看著鍥而不舍，微微歪著腦袋，半眯著眼睛，繼續還在向動作的方尋瑜，楚懷瑾走過去，再次壓了壓方尋瑜，製止了他那奇形怪狀的動作。
他跟方尋瑜一起做在了練習室的地板上，再次把手帕遞了過去。
練習室的鏡子把兩個人的身影照的清晰。
窗外的月光和練習室裡的燈光給練習室加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感覺。
整個練習室都飄著楚懷瑾身上帶的淡淡的冷香味。
氣氛有些靜謐。
楚懷瑾挨著方尋瑜坐下，轉頭看著方尋瑜，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帶著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的情緒。
“楚老師……”方尋瑜也轉頭看著楚懷瑾，繼續開口準備說著什麼。
而看到方尋瑜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楚懷瑾瞬間警覺。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轉頭，沒跟方尋瑜對視，視線落在了鏡子裡的方尋瑜身上。
楚懷瑾生怕對方再次讓自己來個演示。
他看著在鏡子裡顯得更加唇紅齒白，楚懷瑾看著鏡子裡的方尋瑜，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不知道怎麼的，內心的想法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
“一個人的動作不行的話，試試雙人動作？”
方尋瑜：！！！
楚懷瑾的話宛若當頭棒喝，讓他思路大開。
但他心裡依舊有些擔憂。
以前的他總是靠自己，這些困難的動作能他自己一個人完成，即使是再苦再難也會自己一個人咬牙堅持下來。
畢竟做為戲班子裡的台柱子，他不僅要自己學動作，甚至學完了還要去教彆人。
他要是垮了，一場戲也會跟著垮。
方尋瑜對這裡的規矩一直都是似懂非懂，這次《鎖》的舞台，大家甚至都沒什麼猶豫，直接推他當C位了。
沒人爭搶，大家似乎都發自內心地覺得方尋瑜可以當這個C位。
聽著季臨風時不時的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方尋瑜在心中默默推測著，舞台的C位，大概跟自己跟那台柱子差不多意思。
而方尋瑜也一直按照自己之前那樣做的。
他努力地把自己練得很好，也很拚命地幫大家一起摳動作，帶著大家開嗓子，帶著大家練習發聲吐字和練氣。
“楚老師，”方尋瑜看著楚懷瑾，確定般地問著，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就是……C位，是可以跟彆人一起合作完成動作的吧？”
以前一直以來的習慣讓他適應了一個人的思維，方尋瑜想了想，楚懷瑾的這個建議確實很好。
兩人的動作不僅可以降低舞台的難度，還能增加因為舞台上的互動帶來的張力。
簡直一舉多得。
隻是……他有點害怕觀眾們覺得自己偷懶。
方尋瑜問完，微微地抿了抿唇。
“當然，”楚懷瑾看方尋瑜那明顯有些心動的表情，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雖然楚懷瑾有些不太理解對方的顧慮和擔憂，但他依舊溫聲安慰著，“合作能發揮更大作用，觀眾們不會跟舞台上過不去的。”
楚懷瑾看著方尋瑜有些迷茫地眨眨眼，敏銳到感覺對方的意識裡麵好像沒有“合作共贏”這個詞。
好像落單了的兔子，但又帶來孤狼的闖勁。
“有時候，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雖然楚懷瑾並不知道為什麼方尋瑜會是這樣一副沒上過中學思品課或者道法課的樣子，但是他沒問原因，隻是定定地看著方尋瑜，語氣不急不緩，帶著讓人寧靜的力量，“就像是一個樂器發出來的聲音總是有有限的。”
“但是很多樂器的聲音湊在一起，就是交響樂。”楚懷瑾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今晚上的自己有點不太對。
他莫名感覺有種再給方尋瑜寫小作文的感覺。
楚懷瑾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戰術喝水。
雖然這種深夜談心的模式讓楚懷瑾感覺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方尋瑜明顯非常吃這一套。
他點點頭，心裡自動把“交響樂”和宮裡的那大型音樂演奏劃上了等號。
“交響樂……”方尋瑜點點頭，“應該也很好聽。”
感覺方尋瑜的關注點好像跑歪了的楚懷瑾：？？？
楚懷瑾皺了皺眉，感覺方尋瑜好像有些不太對。
“之前是沒聽過交響樂嗎，”楚懷瑾像是聊天一樣不經意地問著，“等出了同行村，可以帶你去聽。”
“好啊，”方尋瑜轉頭看著楚懷瑾，眼睛因為笑有些彎彎的，比天上的星星還晃眼，語氣中帶著高興，“應該也很好聽。”
雖然方尋瑜是一副高興的樣子，但是楚懷瑾依舊皺了皺眉。
不對。
他看著燈光下興高采烈的方尋瑜，他的臉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楚懷瑾卻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太對。
即使沒聽過交響樂，聽到自己這樣的話後，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正常人的反應……大都是落在“終於能看一次現場”上，而不是“應該也很好聽”。而這個“也”字，更像是像是第一次聽到“交響樂”這個詞的人，跟自己熟悉的食物做類比得出的結論。
楚懷瑾看著高興完以後，光速進入工作狀態，正在拿著鉛筆頭在紙上畫著拆解動作的方尋瑜，陷入了沉思。
他聯想到方尋瑜以前冷不丁冒出來的幾句像是開玩笑般讓人忍不住一笑的可愛又無厘頭的言論，想到對方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執著，想到對方那令人咋舌的一身本領，以及對方有時候會在一邊默默觀察跟著模仿的狀態……
他像是一個外來者，自然卻又悄無聲息地融入這個社會。
卻絲毫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耀眼。
楚懷瑾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莫名產生了一個離譜的猜測。
感覺方尋瑜就像是那種成精了的人工智能或者從其他星球穿越過來的外星人。
強到無敵，但是一直是處於學習狀態。
楚懷瑾看著方尋瑜那完美的不像是真人的側臉，微微有些愣神。
而方尋瑜對楚懷瑾內心的大起大落卻毫無察覺。
他拿著鉛筆頭，把單人的動作拆解成雙人動作以後，感覺瞬間輕鬆了起來。
他看著楚懷瑾，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笑意，真心實意地誇著：“楚老師，你真的好厲害！”
“不愧是你，楚老師。”方尋瑜學著這裡大家的語言，跟風學著給楚懷瑾吹彩虹屁。
“嗯。”楚懷瑾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
他聽到方尋瑜的話後才從剛剛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但是依舊有點受剛剛自己那離譜的腦洞的影響，看向方尋瑜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我已經把動作拆完了，”方尋瑜心滿意足地說著，眼睛一直帶著笑意，乖巧而禮貌地跟楚懷瑾道著謝，“謝謝楚老師。”
“嗯。”楚懷瑾點點頭，口裡的那句“不客氣”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了方尋瑜道謝完後，看著那張動作拆解的紙小聲地嘀嘀咕咕著。
“雙人動作需要兩個人接觸，雖然拆解後的動作不斷難，”方尋瑜小聲琢磨著，“但是我找個跟我熟悉一點的比較好配合……”
“祁元思容易害羞，路彬彬做不出這種美感……”方尋瑜列著組員的名字，找著明天跟自己練習雙人動作的合適的組員。
“季臨風雖然可能會笑場，”方尋瑜數了一圈，發現也沒幾個合適的人，“但是他動作做的挺好看的，學習動作的能力也挺強的。”
方尋瑜點了點頭，一邊站起來一邊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他轉頭看著楚懷瑾，征求著對方的意見：“楚老師，我準備找季臨風一起完成雙人動作，明天就開始練。”
“您覺得季臨風怎麼樣？”
“他合適嗎？”
發現事情跟自己想的走向完全不一樣的楚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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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風……他不行。”
楚懷瑾也顧不得琢磨方尋瑜為什麼有時候的舉動會有些奇怪了，再方尋瑜問完自己後，這句話又像是不經過大腦一樣脫口而出。
楚懷瑾說完才反應過來，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麼補救著。
他不是這種人的。
但是楚懷瑾還沒說，就看到了對麵的方尋瑜點了點頭，附和地說著：“季臨風確實也不太行。”
“我怕他練這個雙人動作心理壓力太大，會吃不消，”方尋瑜有些擔憂地歎了口氣，“他現在這些動作就有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地整天說一些我聽不懂的像是鳥語的語言了。”
“其實動作不算難，就是他現在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但是……”方尋瑜語氣中帶著糾結，“其他人好像更不行。”
方尋瑜看著楚懷瑾，對著對方分析著各個組員不合適的原因，表情中帶了些糾結。
楚懷瑾：“……”
楚懷瑾：“。”
楚懷瑾聽著方尋瑜的話，內心中泛起了巨大的酸泡泡。
“我……不是人麼？”楚懷瑾聽著方尋瑜的分析，終於忍不住，幽幽地問出聲。
“我可以做那些動作，”楚懷瑾看著方尋瑜，莫名起了好勝心，“我也不會笑場。”
“拆解後的雙人動作我看了，並不算難，”楚懷瑾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並不難，主要是配合，應該幾個小時就能全部合下來。”
楚懷瑾看著方尋瑜，抿了抿唇：“我的動作很少，已經練完了。”
“而且，”楚懷瑾繼續說著，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攀比，“我們現在就可以練。”
楚懷瑾說完，氣氛安靜了一瞬。
就在楚懷瑾說完，微微垂了垂眼，有些後悔自己有些草率和衝動了的時候——
“當然是人，”他聽到方尋瑜的話停了停，眼睛笑得彎彎的，眼睛中帶了些不好意思，聲音也跟著變小了一些，“但是我不好意思直接問您。”
“我怕您拒絕來著，”方尋瑜笑笑，對著楚懷瑾解釋著，“沒敢直接問您，就……小小地試探了一下。”
說完這些，方尋瑜微微抬頭，對著楚懷瑾笑著發出了邀請——
“那我們……現在一起練練？”
被拿捏的明明白白的楚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