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都困倦極了,眼圈發黑,聲音發啞,不知是不是較為文弱的緣故,他清雋的臉龐上,亦是透著幾分虛弱的白。轉身之時,興許動作過猛,他的身體甚至還肉眼可見地晃了一下。
“小心。”慕容依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扶他。
堂堂八尺男兒,竟就這樣將自己不堪的一麵暴露在了姑娘麵前,君如風抓著門框,臉頰多少有點兒紅了。
他微喘口氣,淺淺笑道:
“哦,不礙事。”
到今天,他已經有將近小半個月沒睡過一個完整覺了。
永安城的繁華舉世無雙,可這繁華富足的背後,依舊有不少底層人民過著缺醫少藥的生活。他們看不起醫生,生不起病,一旦哪天病了,要麼砸鍋賣鐵,要麼,就隻能躺在榻上等死。
君如風自幼就是這麼苦過來的,他深知老百姓的難處,因此當他多年苦學終於成為太醫院的皇家禦醫後,他開始用自己的月俸,替那些看不起病的老百姓們無償看診。
隻是,這樣的病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擠著,圍著,每一天都將他住的土門客棧堵得水泄不通。常常是他白天在太醫院當值了一整天後,晚上回來,還要給窮人們看診看到後半夜。
嚴重的睡眠不足吞噬著他的健康。就這麼長年累月下來,他這個當大夫專職救死扶傷的,救了多少人暫且不論,自己的身子,倒是早早地垮掉了。
可是,沒有辦法。
他停不下來。
畢竟,還有那麼多病入膏肓的父老鄉親們等著他呢……
慕容依亦步亦趨地送君如風出去,有句話在嗓子裡翻來覆去地滾了數圈,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君大夫,等藥吃完了,我妹妹的病……”
君如風聞聲,轉過身來:
“小姐放心。”
“七日之後,我會再來,根據病人的身體狀況,給你們搭配新的藥材。”
雨後天氣微涼,冷風拂過原野,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刺透雲層灑了下來。遠處山崗連綿,腳下高草起伏。而他在她的眼底屹立如鬆,發帶於廣闊的天地間高高飄蕩。
她看到他長長躬身:
“但凡我的病人,君某一定負責到底。”
慕容依怔怔立著,目送他頎長的背影消失在晨野之中,良久,才漸漸回過神兒來。
她心裡就剩下了一句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君,如,風。
即便跟她那麼多任前男友比起來,他似乎,也是最特彆的那一個……
…………
雨又來了。
秋季連綿的淫*雨浸泡著整個世界。君如風的話沒錯,破廟漏雨果然越來越厲害了。起初是滴滴答答的雨花,沒過多久就成了水柱,再後來乾脆下多少漏多少,活生生成了個水簾洞。
姐妹幾個擔心極了,她們想儘辦法給趙若嘉弄了個高腳的木榻,並把她挪到了廟裡唯一乾燥的角落。可即便淋不到雨,那無處不在的濕氣與逼人的寒意,卻也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的。
她們還專門請人上去檢查過,木匠反饋說整個屋頂乃至房梁的木頭都朽了,漏雨都算是輕的,隨時都有倒塌的風險才是真的。要想翻修,難度極大,其價錢甚至不亞於新蓋一座小木屋。要不然的話,人們也不至於把這座廟廢棄掉。
如此,算是徹底斷了姐妹幾個繼續在破廟住下去的想法。她們隻得想辦法出去找其他地方住,難,沒有門路,可那也得找。不找,那麼個灌了水後寒氣逼人冷窯洞一樣的破廟,趙若嘉怎麼可能撐得下去?
這些天裡,為了給趙若嘉多少補點營養,姐妹幾個辛辛苦苦攢起的那些錢一掃而空。為了生計,趙若嘉身邊隻能留沈芙冰一個人照料。剩下的兩人,還是得一如既往地出去工作。並且承擔起找住處的重任。原有的四個勞動力一下子變成了兩個,慕容依和林早早不得不天不亮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