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麵色冷漠,抬起腿來,狠狠踹向他的腹部。
千分之一秒內,葉蒙塵如同一隻斷翅的鳥兒一般墜了下去。
他失去平衡,整個人翻滾著向下。石階堅硬,怪石嶙峋,他撞了又碰,碰了又磕,很快便多處受傷:下巴,手肘,後腦勺……到處都是讓人窒息的劇痛。而當他終於從那數十級台階上滾下來的時候,他已然渾身是血,遍體是泥,疼到連爬都要爬不起來了。
他咳嗽著,喘息著,感覺自己吸不上氣,肋骨仿佛也斷掉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耳畔劇烈嗡鳴。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顫抖著,瘦弱的胳膊艱難撐起身子。殷紅的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沿著他稚嫩蒼白的下巴向下淌,最終滴在地上,他因劇痛而不住痙攣的指縫之間。
他好疼,真的好疼。
他眼睛泛紅,想哭,卻又怎麼都哭不出來。他連遭磕碰,眼睛看東西都變得模糊。人也有點兒傻了,腦袋裡全是嗡嗡亂響的聲音,連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都不知道了。他就那樣半撐著身子倒在地上,在寒風中一下下地顫栗著。直到……他在不遠處的地上,看到了那件的毛衣。
他給哥哥織的毛衣。
他什麼也不管了,什麼也不顧了,甚至連疼都感覺不大到了。他看著那件毛衣,像中了邪,像著了魔。他艱難地翻了個身,用渾身上下唯獨能動的兩隻手臂,拖著身子,像斷了後腿的小貓一般,朝著毛衣一點點地顫抖爬去。
可是,還沒等他夠到那件毛衣。便有一隻明黃色的龍靴,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之上。
力氣之大,就仿佛一個巨大無比的釘子,洞穿他的手背,將他硬生生地鑲在了地裡。
葉蒙塵疼到整個人像蝦子那般蜷曲了起來。
哥、哥哥…彆、彆踩了…我疼……
哥…哥…我好疼……
他哆嗦著,一點一點地向上看去,隻覺得月色儘斂,天昏地暗。而那張他做夢都時常夢見的溫柔麵孔,此刻之陰沉,竟令他難以抑製地遍體生寒。
“鬼鬼祟祟地跟在朕身後,說,你究竟是什麼人!”賀光焱居高臨下道。
他還是想叫“哥”,還是好想喊他一聲“哥哥”。可是看著那張如神祗般英俊而疏離的麵孔,他卻又有點兒怕了。於是幾番掙紮,也隻能含著喉間發腥的血道:
“奴…奴才,是…是這宮裡的一個小太監。”
“冬天天冷,怕…怕皇上凍到,就…就織了一件毛衣,想要獻給…獻給皇上……”
他說著,看了眼咫尺之遙的那身毛衣,複又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企圖證明自己的清白,證明自己絕無異心。
可即便如此,少年也不曾把那隻重到令人絕望的龍靴,從他的手上稍稍挪開。
他依舊踩著他,用恨不得踩碎骨頭一般的力氣踩著他,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隻螻蟻。
同時,他也並不信他:
“朕與你素不相識,你一個沒根的東西,何必為朕做這些?”
賀光焱眯眸,看著身下痛苦顫抖的男孩,片刻之間突然覺得有一點兒眼熟:
“…朕見過你?”
賀光焱疑惑極了。
葉蒙塵此刻已經疼得快要死掉了,腦袋裡早已沒了彆的想法,聽到這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
“皇…皇上…奴才自幼,就在這宮裡了……”
“不、不曾有幸,伺…伺候過您,但偶然相見,眼熟…也是有的……”
賀光焱死死地盯著那張臉,那絲若有似無的模糊記憶逐漸變得清晰,他想起來了!
畢竟,一張如此漂亮的臉蛋兒,就是想不印象深刻,那也難啊……
這個小孩,的確是從小就在宮裡了。
在他的兒時和少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