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子:“是!”
眨眼間就到了子時,距離沈芙冰開始臨盆,已經過去足足三個時辰了。沈芙冰哭了三個時辰,疼了三個時辰,到現在,已經一點兒聲響都發不出了。
永和宮的正殿依舊燈火通明,太醫和穩婆也都還在裡麵,仿佛一切都和剛開始時沒有什麼區彆。可偏偏望著這一切的趙若嘉脊背發涼。她知道哪裡不一樣了,她察覺到了!
是血…血越來越少了。
起初,丫鬟們不斷端著燒熱的溫水進去,又端著浸滿血布的血水出來。趙若嘉每看一次都覺得心疼……可現在,她竟然連心疼都成了一種奢望:
上一盆血水,已經不知是多久之前端出來的了。丫鬟們也不燒乾淨水往裡端了。這是什麼意思?是姐姐的血越流越少,還是已經流完了?
趙若嘉的心突突直跳,幾乎要撞爛她的胸膛。她感到頭暈目眩,難以喘息。因為她發現不光是血,連聲音都一並消失了。
姐姐的哭聲沒了。先前下人們手忙腳亂的嘈雜聲,這會兒都聽不到了……四下裡安靜極了,隻剩雪片落在房梁上發出的簌簌聲響。那是一片詭異而讓人心驚的靜,靜到仿佛這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孕婦;無人臨產;所有的血淚和□□,也都不曾發生過……
趙若嘉坐不住了,她走到永和宮正殿門口,逮住一個人就開始問。可偏偏所有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得選擇了緘口不言。要麼搖頭;要麼便低下腦袋,匆匆走開。
趙若嘉的情緒終於崩潰了。她畢竟隻是一個貴人,使喚不動這些下人,沒人肯跟她說實話。可沒人敢說…本身不就是最大的實話麼?隻怕姐姐現在,是真的快不行了……
她想,不管姐姐是死是活,她都要進去看看,誰攔都不管用。可當濃鬱的腥氣撲麵而來時,她又不受控製地想,如果姐姐真就這麼走了,那她和姐姐的最後一麵,豈不都是在吵架中度過的?
甚至於…她還跟姐姐,說了那麼難聽,那麼絕情的話……
那是她愛了一輩子的人啊,到頭來,竟然就是這樣的結局麼?
趙若嘉扶著門框,身子漸漸軟了。終於精力不支,暈倒在地……
…………
趙若嘉再醒來時,外麵的天已經亮了。她發現自己正身處景陽宮中,一旁照料自己的,是慕容依。
“醒了?”慕容依捧著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朝著她道:
“你說說你,身體什麼樣,自己心裡沒點數麼?”
“你也是當娘的人了,生聶兒時落的病根,現在都沒補回來。早不是當年那個連男人都能輕鬆撂倒的野姑娘了。往後啊,還是多悠著點兒吧~”
說罷,把勺中的湯藥湊到她唇邊:“來,把這個喝了。”
趙若嘉哪裡顧得上這些?她的頭疼得像針紮一樣,卻依舊顫聲道:
“姐姐呢?”
“姐姐沒事…對不對?”
她的語氣近乎祈求。並試圖在千分之一秒內,通過慕容依臉上的神情找到答案。終於她看到慕容依吐了口氣,拍拍自己的手,道:
“放心罷,姐姐沒事。”
“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那一刻,立在趙若嘉身體裡的,強撐著她半坐起來的那股“勁兒”,仿佛一下子被卸掉了。她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想笑,卻又想哭。可她終究是一個從不在旁人麵前展示自己脆弱的女人,所以最後,她也隻是攥著被子的一角,聲音梗塞: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趙若嘉在自己宮裡休息了一上午,等緩過來之後,便支使丫鬟們把自己給寶寶準備的禮物都取出來:
長命鎖,夜明珠,還有一身紅色的肚兜,以及一雙給寶寶穿的虎頭鞋。
前兩樣是派人到宮外尋的最好的,花了上千兩銀子。至於那肚兜和虎頭鞋,則是和姐姐冷戰的時候,每想起姐姐一次,便拿出來繡上一會兒。一針一線,就那麼一日日地繡出來的。
趙若嘉摸著肚兜上麵龍的花樣,心裡想著,如今孩子已平安生下,那自己和姐姐,也總該和好了。
她不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女人,那肚兜與虎頭鞋,也隻是說得過去的水平。不過沒關係…隻要姐姐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