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些什麼?到時候我讓手底下的人幫忙看著店,我要回家親自下廚,為你做頓大餐~”
她的語氣輕鬆俏皮,可聽在他耳朵裡,卻宛如一顆顆尖針紮在心上。他的笑容艱難而苦澀,微微帶著顫:
“你…去問丞相罷。”
“丞相想吃什麼,便做什麼好了……”
林早早納悶道:
“可這是你的生日,為什麼要問丞相?”
石磊沉默數息,道:
“你忘了?我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的…”
“所謂的生日,一直都是當初,遇到丞相的日子罷了……”
……
晚上,夜涼如水,草蟲在窗外的牆根下,斷斷續續地鳴叫著。林早早和自己的愛人同床共枕,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忍不住睜眼望向男人的臉頰,突然間發覺他雖已年近四十,可歲月卻仿佛一直對他格外優待。若是走在街上,旁人恐怕都會以為,他不過三十左右。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依舊和她初次見他時沒什麼兩樣,一樣的高大,英俊,如同神祗般熠熠生輝。
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因為這些年裡的雞毛蒜皮而被消磨掉。她望向他的目光,也依舊充滿了崇拜與愛意。春夜寒涼,她忍不住往被窩深處鑽了鑽,臉頰貼在了男人結實寬厚,如同火爐般溫暖炙熱的胸膛上。她甚至抬起頭來,親了親他那長著泛青胡茬的下巴。
心裡麵有隻小鹿在撞個不停,她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他卻用食指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哼笑道:
“淘氣。”
她心裡麵更癢癢了,整個腦袋都縮到被子裡,不讓他看。黑暗中,她的心臟撲通亂跳,難以相信自己愛他竟愛到了這部田地,隻是聽一聽他的聲音,都會羞到臉頰通紅,滿心歡喜。
她隱隱地有了一點兒羞於告人的可恥念頭,她隻覺得,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就好像是春*藥一樣,哪怕隻是身體的一部分,他的喉結,他的胸膛,他大馬金刀的腰腹,他結實的大腿,甚至他右臂殘缺的斷肢,於她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林早早再睡不著了,她和男人一齊縮到了被子裡。就那樣在黑咕隆冬不透光的地方裡相擁、親吻,甚至是做那些不可言說的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滴滴答答,交纏的汗水浸濕了床褥,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才慢慢停了下來……
石天驚以左臂輕撫著她的脊背,饕足道:“睡罷。”
林早早“嗯”了一聲,伏在他的懷中,也不鬨騰了。
夜深了,世界徹底靜了下來。
林早早想起了什麼,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道:
“對了,我今天…去跟石磊聊了,他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石天驚困乏得有些睜不開眼,聲音也低了:
“嗯……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說。”林早早道,“我懷疑…是不是有人欺負他,給他難堪了?”
“不至於。”石天驚想也沒想就道,“這小子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他們那堆侍衛裡,都把他當大哥的,誰能欺負得了他?”
林早早覺得石天驚說的也有道理,可這樣一來,就真的想不通石磊早上的異樣,是什麼造成的了。
過了一會兒,林早早又想起了什麼,便又同石天驚商量道:
“還有件事,你以後…能不能彆總催他成親了?”
石天驚聽到這話,本來要睡過去的人,突然又有點兒精神了:“為什麼?”
“他年紀也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
“我知道這順利成章,可是…”林早早道,“也得尊重他自己的想法吧?”
“他都說過這幾年沒有成親的意願了,你還總是隔三差五地催他,你不覺得…他會很難做嗎?”
石天驚不說話了。林早早沉默數息,還是決定親自把窗戶紙捅破。問題就擺在那裡,你不解決,是永遠也逃不開的。
她斟酌好語氣之後,道:
“你應該知道,石磊他…當年是喜歡過我的。”
“後來咱倆結了婚,他雖然什麼都沒說過,但我覺得,他一定是不好受的罷?”
“這個不好受,指的不是心理上的不甘或嫉妒。而是處境上的為難。”
“你沒發現,他這幾年在家裡沉默了許多,連話都少了嗎?”
“也許你認為,隻要他成了親,就能改變咱們三個之間這種尷尬的境地。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他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如兄,亦如父。他連生日都是你給他的,你就是他的家啊。”
“咱們兩個彼此相愛,自然沒什麼。可他卻日漸一日地成了這個家裡格格不入的外人。”
“如果你還要再整日催他成親的話,這在他眼裡,難道不是一種你已經不想要他,迫不及待要把他趕出去的信號麼?”
“咱們明明是一家人,現在卻要讓他過那種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日子。你覺得…這對他來說,公平嗎?”
林早早的一席話,在石天驚心中引發了不小的波動。他第一次認真思考,是從什麼時候起,石磊的存在,於他而言開始成了一件礙眼的事呢?
他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回過頭去想想,自己對石磊的態度,卻是的的確確地變了。
從前他看石磊,隻覺得這小子生得實在是好,身材高挑,相貌英俊。雖然沒讀過書,沒受過良好的教育,比不上貴族人家的小孩。可他起碼為人正直,沒有壞心眼,對自己也是孝順有加。他打心底裡,其實是把他當成自己的驕傲的。
甚至因為石磊的存在,他對於傳宗接代一事,都沒有太多的執念了。
可是自打和早早成婚後,尤其是這兩年裡,他卻對石磊莫名多出了一分疑神疑鬼的情緒。
彼此間的相處不再自然。
看到石磊和早早在一塊,會隱隱感到焦躁。
甚至當石磊跟自己說話,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和臉頰上的那一顆酒窩時,他會莫名希望他隻是一個普通孩子,而沒有現在這副,連男人看來都覺得英俊耀眼的皮囊……
他好得…著實有些過頭了……
石天驚想了很多很多,終究也隻能在心裡暗暗地歎一口氣……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背過身去,自顧自地睡下了。
林早早卻貼了上來,臉頰蹭著他的脊背,從背後擁抱著他,聲音也低低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