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新仇舊恨(2 / 2)

小卓子答道:

“回娘娘的話,那是一位年輕婦人。奴才看著眼生,問她是誰,她也不答。隻說自己是一位高官的妻子,還說娘娘您認識她,她是您的一位故人。”

“故人…”淩薇薇滿腹狐疑。小卓子又道:

“奴才看了,那人通身衣著,實在華貴,不像是尋常的富太太們穿得起的。且其言行舉止,也的確是鐘鳴鼎食之家才有的做派。想來,高官之妻的身份,定然沒有撒謊。”

淩薇薇心裡覺得可笑:什麼“高官之妻”,這天底下,還有比自己哥哥更高的官嗎?派出妻子來見自己,估計要麼是想升官調任,需要哥哥搭把手,所以來自己這兒疏通關係。要麼就是犯了什麼事兒,得靠哥哥保他,見不著哥哥,一樣得過來求自己。

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既是有求於人,“孝敬”必然是不會少的。淩薇薇倒也樂意見上一見。

能把自己哄開心了,大發慈悲幫幫他們也不算個事兒;如若不能,便把這位所謂的“高官之妻”狠狠奚落一番,不也是一種趣味麼?

至於姚無期還在自己宮裡?這倒是不必擔心的:

他們在一起多年,早就私通出了經驗。每次姚無期來延禧宮,第一件事,便是換上一身乾淨的太監服侍。若外麵真有人來,便安排他往太監們住的房間裡一鑽。淩薇薇自己也是主子,自然知道這些高高在上慣了的人,是不會踏足那種賤地的。更不會在乎一個太監的樣貌。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其實也是最安全的。

幫著姚無期攏好領口,讓人先躲起來。淩薇薇又命小卓子,去把外麵那人引進來。

小卓子應了聲“是”,不過須臾,便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延禧宮正殿門口。

她本以為她們此生都不會再見了,可是時隔多年,兜兜轉轉,林早早還是又一次站在了淩薇薇麵前。

她還是那麼美,匆匆流逝的歲月仿佛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是由少女的俏麗,化為了成熟女人的妖豔。當她微微抬首,向著你投來睥睨的目光時,林早早便知道,原來她一直是縈繞在自己內心深處,最可怖的那一重夢魘。

淩薇薇歪坐在椅子上,手肘支著臉蛋,神態有些慵懶。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早早,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具體是誰,卻是想不起來了。

令她驚訝的是,這人身上的衣飾,倒真不是等閒能夠得到的。

那是一件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金絲雀羽裘:南洋的孔雀,西域的金絲,北境的寶石,江南的繡娘……千針萬線,細細密密地織成了這樣一身華而不奢的錦裘。據說這是由京城織藝最高的繡坊萬瓊樓產出的,統共也就那麼兩件,一身之價,可抵千金。

淩薇薇得知消息後,就曾讓哥哥給自己買上一件。可也不知是哥哥舍不得出錢,還是什麼彆的緣故,竟反被哥哥訓斥。嫌她生活得太過奢靡,讓她在這宮裡,不要一味隻知享受,該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惹得她一陣惱火,和哥哥冷戰了得有小半個月……如今,看見自己都穿不上的衣服,竟堂而皇之地被彆人穿著登堂入室。倒當真是讓她有些抓肝撓心,妒意彌漫了。

難怪小卓子要特意強調那人衣著“實在華貴”,還真是個愛出風頭的!

忍不住又往那人臉上多掃了幾眼,看到那人左臉的臉蛋兒上,有一道脂粉都遮不住的疤痕,淩薇薇心裡,一下子平衡了不少。

漂亮歸漂亮,可既然毀過容,那便也算不得什麼美人了。較之自己,便更是雲泥之彆。還有臉把這麼好的衣服穿在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淩薇薇以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淡淡道:

“聽說你是‘高官之妻’?姓甚名誰,自己報上門來罷。”

林早早道:

“娘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與娘娘那麼深的‘交情’,幾年不見,娘娘竟然連我…都認不出來了麼?”

淩薇薇不屑道:

“你用不著跟我套這個近乎。這些年來巴結我的婦人多如過江之鯽,我為什麼要花心思,記住你是誰?”

林早早直視著她,一字一字道:

“娘娘不肯記住我是誰,我對娘娘,卻是一刻都不敢忘的。”

淩薇薇的眉頭越皺越深,某一刻,她突然抓到了一條清明的念頭,恍然大悟:

“…是你?”

她被氣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從前伺候宓貴妃的丫鬟。這幾年不見,看來是嫁到宮外去了。怎麼,此番進宮,是想來找我尋仇的?”

她起身,一步步逼近林早早,以一種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道:

“你一個卑賤的婢女,縱然到了宮外,又能有什麼好去處?…是嫁給殺豬的,還是打鐵的了?不然,怎麼會把這說話夾槍帶棒的市井潑婦之氣,學了個十成十?”

林早早早已不會輕易被她激怒,她坦然承認道:

“我相公的確殺過豬,也確實打過鐵。不過——他殺的都是北境那些侵略國門的豬犬,打的都是不成器的廢鐵。他不是彆人,他就是當朝宰相:”

“石、天、驚。”

望著淩薇薇震驚的神情,林早早又淡笑著補充道:

“忘了說一句,就連你引以為傲的兄長,也不過是他手底下,一錘一錘鍛出來的鐵疙瘩罷了。”

淩薇薇的眼睛緊緊眯著,硬生生半天都沒接得上話。她確實聽說石天驚已經成婚了,隻不過娶的不是名門貴女,婚禮也不曾大辦。再加上這位丞相素來低調,深居簡出,半點緋聞也無。所以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朝堂上唯一一個比自己哥哥更有話語權的男人,娶的,竟然是一個她從沒放進過眼裡的丫鬟??!

若是平時,這種鬼話她是斷然不會信的!可是現在,人都已經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麵前了,還穿著一身自己都得不到的金絲雀羽裘。她就是不想相信,也難了……

淩薇薇亦怒亦笑,轉而譏諷道:

“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鳳凰。能從一個小小的丫鬟走到這一步,想來,狐媚子手段沒少用吧?”

淩薇薇在林早早的金絲雀羽裘上摸了一把,那質地越綿軟舒適,便越是令她倍感厭惡:

“不要以為能讓他給你花這些錢,你便有多了不起了。能娶你這麼個毫無家世的不入流東西,還能圖什麼?你也就沾了個年齡的光,他比你大那麼多,願意娶你無非是圖你年輕漂亮,拿來玩玩。再過幾年你沒這麼水靈了,隨手打發了你,或是趕你做妾,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

這話讓林早早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笑完,她才在淩薇薇納悶的目光中道:

“堂堂的一國妃子,攻擊起人來,不會就剩這麼點兒手段了罷?”

“不妨告訴你,我穿著這身金絲雀羽裘過來,壓根就不是為了炫耀。它對我而言,就是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平時我根本就不愛穿。隻是你這延禧宮,從上到下,人人拜高踩低。我一個宮外之人,若不如此讓你覺得有利用價值,你又怎麼肯見我呢?”

“還有啊,我的生意不算大,但買件衣服還是不成問題的。哪至於像你說的,連個衣服都得靠勾引自己相公才能得到的地步,那也太荒謬可笑了。還是說…伶妃娘娘您自己眼饞卻又買不起,得靠狐媚皇上,仰賴兄長,所以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全天下女人就都跟你一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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