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天我見到的人,恐怕就是你哥哥了。”
“你見過我哥?”男孩明顯十分在意,“什麼時候?在哪?”
林早早隻答了四個字:
“在延禧宮。”
“我是在伶妃的延禧宮見到的他。”
“那日,我為了石磊的下落,進宮質問淩薇薇。她自然是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的。”
“從她宮裡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我看到連廊下麵站著一個人,那人身上穿著太監服飾,可身材卻意外的高大挺拔,並不像尋常太監。所以我便多看了兩眼。那人也好似心虛似得,我一看他,他立馬便把頭低了下去。可我到底還是看到了他的臉,當時沒太在意,隻覺得那人還挺俊的。如今看到你,我才恍然想起來,那人分明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而且年齡也能差不多和你哥對上,不是姚無期,又會是誰?”
男孩的臉色一點點地白了下去:
“那估計就是我哥了。”
“你還記得,那天,具體是哪一天嗎?”
這般錐心刺骨的日子,林早早如何會忘?立時間便答了上來。男孩聽罷,卻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耳邊隻剩黃昏之際呼嘯的寒風,不知過了多久,男孩才低低道了一句:
“也是從天起,我哥…就再沒回來過了……”
林早早看著有些心疼,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他。男孩卻是微低著頭,隻給林早早看到他那凍得發紅的鼻尖:
“所以,是伶妃害死了石磊,我哥作為石磊哥的好朋友,去延禧宮,是為了給石磊哥討回公道,結果也被伶妃殺人滅口了……是這樣的,對嗎?”
林早早道:“目前看來,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一種答案。”
“隻是…”她眉頭緊蹙,“我總覺得這件事恐怕還有什麼地方,是我們尚未注意到的。”
她抬起頭來,問姚無涯:
“對了…你哥他…成親了嗎?”
男孩有點兒意外:“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自然是沒有的。我哥若成了親,這家裡總得有點兒嫂子的身影罷?你沒看到,便可說明沒有。”
“不過…我哥對成親這事兒,好像還挺抵觸的……”
“他這個人就這點奇怪:明明是個全村人都誇的孝子,我娘說什麼他都會聽的,偏偏在成親這件事上,卻犟得要死,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男孩說著說著,似乎也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他倆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我娘在榻上,流著淚求他,說自己就是想死之前抱上孫子……我哥…我哥他在地上跪著,低著頭一言不發,就那樣,跪了整整一夜……”
“他明明知道自己那樣是對不起我娘的。”
“可他還是不肯向我娘服軟…連撒個謊哄哄娘,都不願意……”
“就好像成個親,能要了他的命一樣……”
“為此,他都快成我們村的笑柄了。一個大男人,二十五六了還不成親,像什麼樣子?村裡人…好的時候對你是真好,可有些時候說的那些話,你也想象不出來能有多難聽。”
“說他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人,說我哥…說我哥那方麵……額,你明白吧?隻是他就跟吃了什麼迷魂藥一樣,哪怕是彆人家小孩追在他屁股後頭笑話他,他也隻是搖搖頭,一言不發地默默走開。”
男孩苦笑道:“人家說他,他是從來不懂得還擊的,就跟個…就跟個傻子似得……”
林早早聽了男孩的這番話,越發篤定自己心裡那個大膽的猜測了。她試探性地問男孩: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哥他之所以那麼抵觸成親這件事,會不會是因為他在外麵……其實已經有了心上之人了?”
男孩微愕,旋即喃喃自語:
“果然是這樣麼…”
“其實我早就懷疑過了。這幾年,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有的時候會莫名高興,一個人蹲在牆角裡傻笑,問他樂啥,他又不說。有的時候,又會意外地傷春悲秋,連續幾天甚至大半個月地悶悶不樂,一句話都不肯往外說。”
“我也問過他幾次,隻是他一直不承認,還讓我小孩子彆瞎打聽,我就沒再往那方麵想過了。”
“可是,既然都有了心上人,為什麼不能娶回來,不肯成親呢?外人不願意告訴,沒必要連我們這些家裡人也瞞著罷?可憐我娘…為了他的終身大事,可沒少操過心。”
林早早告訴了男孩答案:
“他一直瞞著你們,其實隻是因為,他沒法說出口罷了。”
“你不覺得‘我會在延禧宮看到他’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蹺麼?延禧宮守衛森嚴,若非伶妃許可,平白無故地,他如何能混得進去?守門的人也不是傻子,總不至於他穿件太監服侍,就真把他當成自己宮裡的太監往裡放罷?”
“且我當時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我從延禧宮正殿出來的時候,他是一副防衛姿態的。那模樣就好像生怕我會對淩薇薇不利,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時刻準備進去護人一樣。我朝他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