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話何意？”
賀光焱又是一陣猛咳，昏天黑地，嘔出來的不是痰，而是血。到了最後，堂堂的一國天子，竟是要匍匐在榻上，同自己的臣子講話了：
“朕從前那麼信任石丞相，可他卻…他卻背叛了朕。咳咳咳！大雍朝…已經再禁不起這樣的背叛了。”
“所以朕要你…以你淩家的百年基業，以你淩氏一族的性命發誓……發誓你會誓死效忠朕的皇兒，效忠大雍朝的新君，永不…咳咳…永不背叛！”
賀光焱死死地盯著他，用那一雙布滿血絲，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眼球死死地盯著他：
“你發誓…”
“你發誓啊！”
態度強硬，可實際…卻是在祈求。
大雍朝除了自己，已經再無人可用了。這一點，淩崇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不介意在他們這小病貓一樣行將就木的皇帝麵前，演上一出君臣情深的戲碼。
“皇上…”淩崇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著急忙慌地替自己辯解道，“臣不是石天驚，臣也絕不會做背叛皇上，背叛大雍的事！”
“若皇上實在不信，臣願意以淩氏一族的性命起誓，以表心誌！”
“臣發誓，若來日我淩崇對新君有半點兒不利，有半點危害天家江山的念頭，則我淩氏上上下下百口人，必將頃刻暴斃。淩氏全族，斷子絕孫，無後而終。”
幾句話，他說得慷慨悲涼，大義凜然。神色之誠懇，措辭之嚴厲，哪怕賀光焱此前對他有什麼懷疑，此刻也已然被他感動到一塌糊塗了。
“好，好！”賀光焱流著淚道，“淩家世代忠良！不愧是朕的淩大將軍！”
“是朕不好，朕不該疑你……你過來，給朕好好看看。”
將死之人，果真是夠矯情的。淩崇心裡覺得好笑，身子卻走了過去。接下來，皇上要他怎麼演，他便怎麼演。反正大事都要成了，給人當當孫子，又能有什麼關係？
果不其然，一陣花言巧語下來，賀光焱哭得更厲害了。
而淩崇也瞅準時機，把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拋了出來：
“聽皇上的意思…是準備讓臣當輔政大臣，來日輔佐新君？”
“隻是不知，皇上準備立哪位皇子為儲君呢？”
賀光焱長籲短歎道：
“朕有兩個皇兒，聶兒機敏聰慧，隻是其生母地位不高，若立為儲君，隻怕不能服眾。”
“麟兒…他雖年幼，可是天真無邪，冰雪可愛，又是宓貴妃所出。若好好教養，將來必不會差。所以朕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立麟兒為儲。”
“但這樣，隻怕往後，是要多辛苦你幾年了……”
“哪裡的話。”淩崇一口應下，“能有機會輔佐未來的國君，是我淩氏一族的榮耀。淩崇必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不過…”淩崇語調一轉，表現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來，“有一個人，倒是讓臣很是擔心。”
賀光焱：“誰？”
“石天驚。”淩崇打量著賀光焱的神色，道，“此人通敵叛國，使得我大雍半壁江山淪喪，十數萬將士引頸待戮。這麼久了，皇上卻還不下判決，不知是何打算？”
提起石天驚，賀光焱的神色，在一瞬間複雜了起來。像是痛心，像是無奈，又像是……不忍。那副優柔寡斷，左右為難的樣子，實在跟一個皇帝該有的形象相去甚遠。
而這，恰好讓淩崇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方才那句話，試探的性質，要遠大於真的想要一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