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能把淩將軍這樣的忠良之臣給冤枉了啊!”
“您再想想吧皇上,許是您記錯了……”
一群人跟著起哄了起來,無非是見賀光焱臉色發白,身子虛浮,強撐之下仍難掩疲態,才敢如此落井下石罷了。
而賀光焱也是直至此刻才意識到,原來慕容依同自己說的都是真的。這朝廷,竟當真在自己未曾發覺的情況下,被淩崇滲透了個十之七八!
他們難道是想靠聲量,逼自己稀裡糊塗地認下這筆賬嗎?
自己竟是連個能用的,肯為自己發聲的臣子都沒有了!
有心無力之時,賀光焱才想起了石天驚。想起若是他在,這群人哪敢吱聲?哪敢如此狐假虎威地,仗著自己生病,便跑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自己終究是冤枉他了,
欠他的,這輩子,隻怕都還不清了……
賀光焱強忍住心底的怒意,抓住一旁鎏金的欄杆,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揮一揮手,叫來了薑川,同薑川耳語幾句,薑川立即會意。
再回來時,薑川手裡捧著的,赫然是幾卷卷起來的卷軸。
賀光焱怒目盯視著朝中眾臣,努力用那虛透了的身子發出聲音道:
“這幾卷聖旨,都是朕在最後的時候寫下的。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上麵的字跡,跟淩崇手裡拿著的,一樣嗎?”
“禮部尚書,你來說!”
兩道“聖旨”由太監們執著,同時擺到了禮部尚書及眾臣麵前。那禮部尚書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翁,以博學多識,飽攬天下群書著稱。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昔日裡,他引以為傲的才學,如今,竟是成了一個稍不留神便會要了他命的東西!
像與不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皇上和淩崇眼瞅著是較起勁來了,這要是站錯了隊,彆說他自己了,隻怕全家的腦袋,都要跟著搬家啊!
故而他在淩崇那滿是威壓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盯著那兩道“聖旨”看了半天,實在拖不下去了,才說了一句:
“一樣…也不一樣……”
“什麼叫‘一樣也不一樣’?把話說清楚!”賀光焱絲毫不給他含糊其辭的空間。
這可把禮部尚書給愁壞了,連帶著周圍的官員都跟著緊張不已,生怕禮部尚書答不上來,下一個便會輪到自己。
那禮部尚書顫顫巍巍道:
“瞧這兩道聖旨上的字跡,筆畫,走勢……”他看了一眼賀光焱,艱難道,“從‘形’上看,這分明…就是皇上的字兒啊。”
淩崇瞬間心下一鬆。
可下一刻,那禮部尚書又道:
“可從‘魂’上,老臣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敢看皇上,卻是連看都不敢看淩崇的,低著腦袋,硬著頭皮道:
“便是淩將軍的這道聖旨,上麵的字…太…太規整了些……”
“皇上後麵拿來的這幾道聖旨,明顯是病中所寫,字跡很輕,又有些潦草…無力……臣不知道,皇上病中…能不能…能不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能不能寫出淩將軍聖旨上,那麼工整的字兒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不說眾人還沒發覺,他這一說,登時不少人都察覺到了異樣。不一樣,細看之下,竟是當真有些不一樣!淩崇聖旨上的字跡,寫得那麼乾淨漂亮,乍看之下,的確相當唬人,說服力十足。可仔細想想,卻也著實,不符合邏輯啊……
當時的皇上,當真有心思,有力氣,寫出那樣的字嗎?
倒更像是有人仿寫,一味地想要求像,結果卻聰明反被聰明誤,露了這麼個破綻出來。
懷疑一旦產生,更多的疑點便會接踵而至。很快,便又有發現,淩崇那道聖旨的卷軸,金黃色過於亮堂了,反而顯得有些粗製濫造。且卷軸上的龍紋比較模糊,怎麼看,怎麼和皇上派人拿來的聖旨不一樣。
“這…這聖旨不對……”終於有人把大家想說又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隻怕…隻怕是偽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