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山路上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太陽升到正頭頂的時候,密林深處,隱約出現了一座老宅。
深山老林裡,周圍除了樹,就是巨大的岩壁,和一眼望不到底的懸崖。這座山實在陡峭,沒有正經的路,甚至連塊像樣的,能開墾出來種莊稼的土地都沒有。農民不會來,就是樵夫砍柴,都有遠比這更好的去處。這整座山,可以說都是座毫無人跡的荒山。誰能想到偏偏是這麼個鬼地方,卻在山頂,偷偷藏著一所宅子呢?
也難怪侍衛們把京郊查了個遍,都始終沒能發現麟兒的下落了。
賀光焱望著眼前這座暗沉沉、黑壓壓,莫名泛著鬼氣的老宅,心裡十分不舒服。
他不敢相信,那女人把他的寶貝兒子偷走後,竟然就讓麟兒住這種地方。
心中愈發不滿,忍不住朝著趙若嘉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恭順地垂下了眸子。
賀光焱當然知道她是裝的。
他早已看穿了這個女人的真麵目:這麼多年了,都沒給過他幾次好臉色,如今犯下重罪,倒是知道收斂鋒芒裝謙和了。
的確,他是答應了芙兒,不會處死趙若嘉。可那也隻是看在她和芙兒關係好,他不想把事情做絕,因為一個壞女人影響自己和芙兒間的感情罷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膽敢算計皇位,算計他的麟兒,若是自己輕輕放下,那他這個父親、這個皇帝,乾脆就不要做了。
這般想著,他雖虛弱,卻依舊用滿是厭惡的語氣道: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開門?”
趙若嘉低眉順眼地行了一禮:“是。”
她如何會看不出皇上對自己的態度?
不過是成王敗寇,棋差一著罷了。
但凡賀光焱早死一天,此刻那個高高在上,用睥睨眾生的神態發號施令的,就不會是他,而是自己了。
可輸了就是輸了,她認了,她的兒子也不得不認。
雖然姐姐替她求情,免了死罪。可她心裡清楚得很,不說彆的,單憑私下結交官員這一條,賀光焱就不可能放過她。
姐姐和麟兒孤兒寡母,想要收攏權力本就困難重重。在這種情況下,賀光焱說什麼都不可能再把自己這個野心家留在宮裡。
有自己和聶兒一日,文武百官就容易生出異心,不會全心全意地擁護麟兒,姐姐母子的位置便坐不穩。
可聶兒再怎麼說也是他賀光焱的孩子,怎麼也得養在宮裡。所以會被打發出宮的,便隻有自己了。
廢為庶人,流放邊疆,永世不得回京,更不得與聶兒母子相認。大抵,便是自己最後的結局了罷……
畢竟,有自己這個罪人娘在,如果再教壞了大皇子,可該怎麼好呢……
鑰匙插*/進鎖孔裡,一點一點地轉動,幾乎讓趙若嘉手腕發酸。同樣發酸的,是她的雙眼。
她沒有辦法了,她真的沒有辦法了。自己倒是沒什麼的,爛命一條,流放到哪裡都無所謂。可唯獨,她作為一個母親,對不起自己的聶兒。
她能陪他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到最後唯一能為他求的,也隻是請皇上把她鐘粹宮的下人們都放回去,因為聶兒不能沒人照顧。
好在,賀光焱最後答應了。
他一心想見麟兒,並沒有在這細枝末節的事情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