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洋洋家看閱兵嗎?”
宋喬曦歪過頭,軟綿綿地問。
“我隨便,你定。”
楚儘回答她,頭又低下去開始算題。
“曦曦你對我真好,真關心我。”王君洋拿紙巾擦額頭的汗,美滋滋地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叫著立冬哥哥和秋夢姐姐一起?他們也放假了,立冬哥哥說,閱兵儀式上會有好多新的戰車、火炮、導彈,還有各種戰鬥機,他懂得可多了,到時候可以給我們講解。”
宋喬曦想了一下,老實說道:“秋夢姐姐剛從醫院回來不久,我聽夏伯伯說,姐姐需要靜養,姐姐不去的話立冬哥哥是不會去的。”
王君洋把用過的紙巾攥在手裡,沒扔,拍了一下腦門說:“也對...立冬哥總說我們是‘電燈泡’,那就不叫他們了,就咱們幾個,說好了哈,不見不散。”
“嗯,再和淼淼還有丁一說一下,五十周年閱兵肯定超好看,好期待啊!”宋喬曦點點頭,收起水壺。
王君洋剛從桌子上起身,又趴了下來,刻意壓低聲音問:“文藝委員,我聽班主任說,為了慶祝國慶五十周年和澳門回國祖國,咱們學校放假前要準備歌詠比賽,是有這回事兒嗎?”
“嗯,馮老師說讓我選幾首歌,下周一班會上公布給大家。”
宋喬曦回答王君洋,稍微有點心不在焉。
她扭過頭又看了一眼楚儘,他還是板著一張臉。
“那歌你選好了嗎,是不是還要選領唱呀?”王君洋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趴在她耳邊問,“能選我當領唱嗎?”
宋喬曦搖搖頭,“這又不是我說的算,我最希望我們班合唱《七子之歌》,春晚的時候就聽過,特彆好聽呢。可是領唱這事兒,馮老師沒和我提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排,但是我聽說音樂老師想讓楚儘去彈鋼琴伴奏。”
“《七子之歌》啊?那領唱要女孩子呀,春晚就是個女孩子唱的,我還以為能有什麼歌,是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一起領唱呢。”
王君洋撓撓腦袋,把手裡攥著的紙巾塞到褲兜裡,有點沮喪的低頭。
“我也不知道,下周一班會,看馮老師怎麼安排吧。”
宋喬曦學著淼淼的樣子,很酷的聳聳肩。
這節課是大課間,休息時間有二十分鐘。
她從書包裡掏出兩隻“流口水”,悄咪咪撕開糖紙,咬在嘴裡,酸得她眯起眼睛。
另一隻很自然地放到楚儘奧數書上,叼著長條形的糖對他笑得露出小白牙。
楚儘接過糖,也沒吃,把糖往鉛筆盒旁隨便一放。
小男孩此時此刻,心裡有點煩躁。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宋喬曦對彆的小男生表現出友愛,即便是從小一起長大“小五人幫”裡的王君洋和丁一,也讓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酸澀感,像是有小貓拿爪子抓似的。
“這個酸酸的,可以提神,你學了一整節課奧數,不困嗎?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用外套給你折個小枕頭?”
糯團子含含糊糊地問,糖被她吃了一半了,伸手去楚儘桌洞裡想拿外套。
齊州九月的天,早晚隻是稍微有點涼,但是一件純棉的衛衣外套,楚儘無論什麼季節都會備著。
不為彆的,就為了讓宋喬曦困的時候,有個能疊成小枕頭的衣物墊在臉下。
他精神頭一向很好,自己是從來沒用過。
“不困。”
楚儘淡淡地說出兩個字,身體也沒動。
小糯團隻好收回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輕輕“哦”了一聲,她瞅了眼紙上的計算公式,嚼著糖想再找點話題。
兩個人朝夕相處四年多的時間,早就把對方的脾氣摸透了。
要是有一放不對勁,誰都能很敏的察覺到。
楚儘情緒有一點點低落,或者說不是低落,而是有點奇怪?
宋喬曦知道他不對勁,可是具體什麼原因,她不明白。
直球小團子一點都沉不住氣,腦子一根筋,固執地認為楚儘不開心,那就一定把他哄開心了才算完成目標。
要是一次哄不開心,就多哄幾次。
總能哄開心吧?
“這道題,唔......”她研究了半天楚儘麵前的奧數題,好像連題麵都沒看懂,硬著頭皮湊到楚儘跟前,“有幾種解法呀?”
“說了你也不懂。”
楚儘看了她一眼,繼續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宋喬曦把嘴裡剩下的糖整個塞進去,下巴輕輕擱在楚儘的小臂上,“你給我講講嘛,好不好嘛。”
九月中的齊州,正是“秋老虎”厲害的時候,和夏天一樣熱,教室裡的擺頭電扇吱呦呦轉。
孩子們都還穿著夏裝,宋喬曦那下巴輕輕點了兩下,覺得楚儘的胳膊涼涼的,還挺舒服。
“......”
楚儘停筆,沉默不語,眼睛盯著麵前攤開的奧數書。
“你不講,怎麼知道我不懂嘛?”
小糯團討好地問,肉臉蛋貼在楚儘裸露的小臂上。
像是被她打敗了似的,楚儘很小聲歎口氣。
不自在地動了動右胳膊,似乎想抽離開,無奈地說:“這是初中的奧數題,你還沒學過。”
一聽這句話,宋喬曦就蔫了。
數學確實是自己的軟肋,舊的記憶裡小學四年級期末考試,自己雖然還是拿了班裡前三名,可數學成績確實拉後腿了。
今年是宋喬曦擁有舊記憶的最後一年,四年級結束,五年級的課程就是全新的知識點,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胡鬨著就拿高分了,要用心學了。
楚儘上了四年級以後,變了好多喲,也難哄了。
她把下巴收回來,百無聊賴地吞掉嘴巴裡的糖,又摸出一塊玉米軟糖,嚼得“嘎吱嘎吱”響。
吃完糖重新拿出水壺,叼著水壺口“噸噸噸”往肚子裡灌水,灌完水拿小胖手一抹嘴兒,發出“啊”一聲。
喝完水又拿出下節課要上的語文課本,隨便翻開靠後的一頁,看著《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嘴巴裡快速地念著,“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儘,唯見長江......”
可做了這些事兒,自以為把精力分散掉了,稍微一空閒,宋喬曦還是放不下楚儘。
她趴在課桌上,胳膊墊在臉下麵從側麵直勾勾地望著楚儘。
楚儘的睫毛很長很密,但是一點都不卷翹,總是像一麵小扇子遮住一半眸子。
側顏的五官很美,鼻梁高挺,下顎線條已經開始有少年的輪廓,皮膚白得像紙片人似的,修長的脖頸微微低垂,喉嚨處有了一個很小的凸起。
盯著那個小小的凸起上下滑動下,低垂的眼眸忽然間抬起,楚儘扭頭,表情平靜地看她。
宋喬曦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他怎麼這麼好看!”,“楚儘和工藤新一誰更好看一點?”,“如果和黑羽快鬥比呢?”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愣神的小臉出現在楚儘那雙黑不見底的眸子裡。
“唔......”
驚呼一聲,一股熱意從脖子往臉頰上湧,燙得像發燒一樣。
自己剛才在想什麼呢?!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鬥,可是宋喬曦想要“啵啵”的人,為什麼把他們和楚儘放在一起比較?
宋喬曦來不及變化臉上的表情,趕快臉朝下趴到桌子上,兩個胳膊把整張臉都擋得嚴嚴實實。
現在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把!可千萬不能讓楚儘發現了......
卻聽到一聲很輕,帶著氣聲的笑。
是楚儘在笑?
對,真的是他在笑!
這是,哄好了,不生氣的意思?
咦,好奇怪啊,為什麼自己一臉紅,楚儘就笑了呢?
曦曦崽滿腦子都是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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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放假前的班會上,馮老師宣布師範附小四年級五班,在慶五十周年國慶、澳門回歸祖國歌詠比賽上演唱的曲目是《七子之歌》。
班裡的孩子們高聲歡呼!
“馮老師萬歲!我們班肯定能拿第一!”
“這首歌可好聽了,我爸爸媽媽天天在家放。”
“領唱的是個澳門的小女孩,她好洋氣的,唱得也好聽。”
“那咱班誰領唱啊?這首歌領唱應該是女孩子吧?”
“我覺得咱們班文藝委員可以領唱,宋喬曦聲音像小黃鶯一樣,可甜了。”
......
馮老師敲了兩下黑板擦,清清嗓子,等教室安靜下來,才微笑著和班裡同學說:“咳咳,同學們安靜!等會兒下課再討論啊,現在咱們要定一下歌詠比賽的領唱,這首歌領唱我們選一個女同學,大家可以踴躍報名,就今天班會上給同學們唱兩句就行,然後我們投票選出唱得最好的當領唱,大家說好不好?”
“好!”
孩子們一致讚同。
馮老師這個提議公平又公正,大家都沒意見。
“楚儘,你會不會彈《七子之歌》的伴奏?”馮老師隔著老遠問楚儘,在得到他肯定地點頭後,笑著說,“那剛好,你來給一會兒試唱的同學伴個奏,歌詠比賽那天大禮堂會準備一架鋼琴,到時候你去給大家的合唱彈伴奏。”
“哇,我們班的班草又要彈琴了!”
“楚儘好久沒彈琴了,上次還是彈的《天空之城》,我回去專門讓媽媽買了VCD。”
“咱們班這次歌詠比賽,第一拿定了,光楚儘的鋼琴就能轟動全場。”
......
“想要報名試唱的女同學,老師給你們五分鐘時間準備,五分鐘之後舉手報名。”馮老師說。
班裡又是一陣熱烈的討論。
馮老師對楚儘招招手,拿著風琴的鑰匙示意他到講台上。
楚儘對馮老師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過去彈琴。
他裝作要從桌洞裡找東西,彎腰的一瞬間,在宋喬曦耳邊輕聲說:“我想聽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