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2 / 2)

韋媽媽這樣的,更是好辦,下人們自身哪裡有對她這個當家主母甩冷臉的底氣,都是依仗著背後的主子的默許。

鼠蟻蛇蟲一個個打難免費神,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楚照槿得忍,忍到解決了鼠蟻蛇蟲,再把這些賬算在他們背後黑心的主子身上。

樊香梅在給楚照槿梳頭,她生得一雙巧手,什麼新奇樣式的頭發都會梳。

平日裡她在給楚照槿梳頭的時候,總是眉眼間含著淺笑,就像在照顧自己的妹妹,眼下,她手上的動作依舊利索,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明明口口聲聲說,要給楚照槿梳個精致無雙的發髻,讓她成為全長安城最美的新婦。

楚照槿拿著簪子在她麵前晃了晃,故意逗她開心:“我今日出嫁,梅娘怎麼不為我高興?”

樊香梅把發冠給楚照槿戴上:“奴婢不是不高興,我是替殿下擔心,侯爺太怠慢殿下了,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侯爺連場麵功夫都不願意做,日後殿下在府裡的日子怕是難過。”

她是成過婚的過來人,夫妻之間沒有情愛,也該有體麵,怕的是連體麵都沒有。

男人們不會有半分損失,不耽誤他們在外頭花天酒地,受傷的都是婦人,一輩子都隻能守在後宅裡,受著旁人的冷眼,期盼夫君一顆再怎麼也回不來的心。

楚照槿扶了扶頭上的金冠,端詳著自己鏡中的麵容。

妝麵比此前任何時候都要穠麗,晶瑩的肌膚敷了層脂粉更顯白皙,胭脂在雪頰上灑下一片淡淡的紅暈,一朵嬌嫩的粉桃開於她不描而黛的蛾眉間。

她好似並沒有把樊香梅的話聽到耳朵裡,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笑意明媚。

話語裡是待嫁少女該有的興奮和俏皮:“梅娘你看,一路坎坷,風餐露宿,我還是同從蕭國離開時一樣好看呢!”

樊香梅終於被她逗笑:“是是是,咱們殿下是全天下數一數二的美人,真真是仙子下凡也比不上呢,也不知道侯爺哪裡來的好福氣。”

楚照槿撥了撥發冠旁的流蘇:“是吧,他哪裡來的好福氣。”

樊香梅不知道,楚照槿是死過一次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機會,她的所求很少,從始至終都做好了小恭靖侯不愛她的準備。

有親人,有朋友,再去談愛,或許太貪心了。

有些東西上一世本就沒有,這一世得不到,她倒也沒什麼執念。

楚照槿從沒有要拴住小恭靖侯的打算,也沒準備要在他身後守望一生。

在成為小莊侯的妻子之前,她先是楚照槿,是蕭國的宜澤公主,而不是獨獨為了侯夫人這一個身份而活。

韋媽媽進來:“殿下可準備好了,侯爺讓我來請,證婚人也來了,奴婢送殿下去祠堂成婚。”

楚照槿很恍惚。

小恭靖侯不重視她,更不愛她。

但她要和那個陌生的男子結為夫妻了。

——

不設婚宴,不宴賓客,在祠堂對著一堆牌位成婚,市井間對這位小莊侯的傳聞是否太片麵了些,清一色全是褒揚之詞。

楚照槿很懷疑,當真沒人說他愛好奇特,心思難猜?

明明從入府到梳妝,她都沒什麼特彆的情緒,搭好蓋頭真要拜堂成婚了,她才生出自己真的要嫁做人婦的真切實感。

一顆心不受控製地怦怦直跳,聽說男女成婚還要乾那樣的事,臉上的紅霞漸漸濃了,還好有蓋頭遮著,沒讓她的小女兒心性暴露於人前。

樊香梅仔細扶著她的小臂:“到祠堂了,奴婢扶著殿下上台階。”

“嗯。”眼前隻剩下一片鮮紅,楚照槿看得到的隻有鞋尖周圍那一小片地麵,她踩上第一個石階,樊香梅卻放開了她的小臂,令她失去了唯一的倚仗。

“梅娘?”楚照槿問。

她還有幾個台階沒上呢,楚照槿茫然抬頭,見紅蓋頭外映出一片模糊的人影,高大挺拔,靜靜站在她的麵前。

這是他的夫君——小恭靖侯嗎?

周遭安靜得出奇,小恭靖侯不說話,梅娘為何也不說?

半晌,樊香梅看著眼前的男子,一雙鳳眸冷得像冰,對方不言語,她卻不敢不明白眼神中的驅趕之意。

她強忍著心中的懼意,回答楚照槿的話:“奴婢在呢,我在祠堂外候著。”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在同泰寺遇見此人的時候,那種溺水般的恐懼和窒息。

一定是那個人。

楚照槿感受到小恭靖侯走到自己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的身體微微僵住,有些錯愕,卻並不討厭,甚至莫名有些……熟悉。

大概是常年習武,對方的手覆著一層薄繭,磨得她的手有些癢。

他很耐心,總是自己先上一步台階,靜靜回望著她,等著楚照槿提著裙子慢慢走上去,再穩穩扶住她。

一步,兩步……

在兩人一前一後地前進中,有那麼一瞬,楚照槿忘記了恭靖侯府的壓抑和怠慢,像是鬼迷心竅般相信了傳言。

不嫁天上美仙君,思慕侯府狀元郎。

小恭靖侯或許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祠堂裡依舊冷清,聽不見旁人的聲響,若是楚照槿沒搭蓋頭,她定會大吃一驚。

這不像是尋常人家的祠堂,容納了故去的整個宗族,恭靖侯府的祠堂裡隻放了兩個人牌位。

——老恭靖侯莊慳。

——巾幗女將韋玉君。

看著他們的牌位,莊衍懷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緒有絲毫波瀾,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心了,又何來波瀾。

他不是個孝子,九歲時他在靈堂上藏起莊慳和韋玉君的牌位後,這麼多年來,他從不他們上一炷香。

他們死了,兩個泥糊的木頭空殼,裝不下任何東西。

他是早墜落地獄裡爬不上來的人,可同她成婚的小娘子不是,她還留戀這人間世,生了顆養在冰壺裡冰清玉潔的心。

聽聞新婦進門都需要公公婆母的祝福見證,莊衍懷特意請出了他們的牌位,他不信鬼神,這一次卻希望他們能來。

他不設婚宴,不宴賓客。

什麼王公貴戚,什麼豪門世家,什麼白衣同袍,他們從來不配。

這是莊衍懷和楚照槿的婚儀,他不允許任何臟東西來糟汙了小娘子的嫁衣。

證婚人是一位美髯公,道袍綸巾,頗有仙風道骨的氣質,他的長眉間病氣不散,兩腮深深地凹下去。

自友死妻喪,他很久都沒有像今日這般高興,他儘己所能讓自己顯得精神些。

顧安誠的聲線欣喜又哽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