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婕妤微斂了眸,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絲幸災樂禍。
說來說去,吳美人還是太冒撞了,這才查到個頭兒,就不管不顧地鬨將起來,事後隻怕討不了好去。
難怪皇後娘娘會喜歡她呢,這等一點就著的爆炭性子,最好拿捏,換誰都會捏在手裡,用得好了,那可是能炸出大事來的。
隻可惜,如此上好的一枚棋子,還沒用上便毀了,而那真正下黑手的人,沒準這時候正躲在一旁看笑話呢。
張婕妤搖了搖頭,攏下心思,重向鏡中端詳。
鏡子裡是一張嬌媚的容顏,芙蓉麵,柳葉眉,杏眸含春水,櫻唇若凝丹,肌膚更是白膩如瓷,吹彈可破。
她歎一聲,手撫雙頰,眉攏輕愁。
這如花容顏,卻也隻能空耗在這深宮裡,日複一日,看光陰如水、韶華漸逝,到最後,也不過化作那黃土壟中的一抔飛灰,了無蹤跡。
她再度歎了一口氣。
這宮裡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兒。
她還算是好的,幾年前亦得蒙天子恩寵,此番晉位,亦表明建昭帝多多少少還記掛著她,總好過那些一輩子沒見過皇帝的麵,苦苦熬到白頭的。
張婕妤的眉頭鬆了鬆,到底擎出一抹笑來。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已然極好。更何況,如今她又往上踏了半步,還有惠妃娘娘的眷顧,往後,總有機會的。
她對著鏡子舒眉展顏,鏡中的美人亦輕顰淺笑。
錢壽芳一直覷著張婕妤的麵色,見她由嗔轉喜,立刻適時說道“據奴婢所知,住在西苑的時候,梁美人和吳美人拜了乾姐妹。”
“嗬嗬嗬”,張婕妤掩唇笑了聲來,目中滿溢著嘲諷。
乾姐妹
莫說是乾的了,便是那嫡嫡親的親姐妹,在這後宮裡,那也得防狼一樣地防著。
怪道吳美人鬨得這樣厲害,原來還有這樣一層因由。
說來,這也是大齊朝立朝時便定下的規矩,舉凡經過初選的淑女,皆須住在西華門外西苑的樂成並昭和兩殿,學習宮規禮儀。若當中有格外出挑的,則可以侯選妃嬪的身份,入住內皇城仁暉殿。
自然,這等天降的福分,隻屬於極少數人,多數淑女都會在西苑住上好一段時日,待有機會,方可晉得位份,入住內宮。
不知想起了什麼,張婕妤忽又收了笑,抬起手,輕輕摩挲著眼前銅鏡。
許多年前,她亦曾在西苑住過,也頗結交過幾位“好姐妹”。
而後麼,她終是知曉,所謂姐妹,那是用來背後捅刀用的。她被人捅過幾次,也捅過人幾次,不過如此罷了。
且,西苑那地方,慣出幺蛾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