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想到她竟會應聲,紅衣怔了怔,旋即便笑起來,點頭稱是,複又一臉不忍地看著紅藥道“紅藥啊,今兒上晌你就彆出屋了,我看你膝蓋皮都破了呢,可疼不疼”
當然疼啊
都成這樣了怎麼會不疼要不你試試
紅藥心頭火直往上竄。
不消說,地上那幾塊尖石頭,肯定就是這廝故意放的,尖得都能當刀子使了。
真想不到啊,這溫溫柔柔的薛紅衣,竟是個白皮黑心兒的豆沙包
看著眼前那張白淨秀麗的臉,紅藥真的很想一巴掌掄上去,管教它豆包變豆餅、豆渣、豆腐腦
想她石榴街顧老太,當年從街頭一路殺到街尾,打敗潑婦無數,人送外號“顧大蟲”。
後來她年紀大了,打不動了,這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安生生地吃瓜子、養肥貓、看罵街,大隱於市、不問紅塵。
若非如此,你看她抓不抓花這張臉
“紅藥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疼得很如何連眼睛都紅了”紅衣溫柔的語聲傳了過來,似還帶了幾分訝異。
紅藥陡然驚醒,心頭凜了凜。
這丫頭好利的眼,這都能瞧得出來若再長上兩歲,僅這察顏觀色的本事,便叫人防不勝防了。
隻是她不會再有機會長大了。
這念頭才一生出,紅藥那滿肚子的火氣,“噗”地一聲便熄了去。
再踏前生之路,她終是明白,紅衣遭逢的一切,皆是其自找的,須怨不得旁人。
而若非存了害人之心,這心性聰狡的少女,又如何會得著那樣的收梢
這樣一想,紅藥反倒放開了。
正所謂種因得果,是人為,更是天意。
念及此,紅藥到底向紅衣擠出個笑來,道“這你也看出來了,我真的挺疼的。”
說著,身形略略一動,便“嘶”地輕呼出來。
這絕非作偽。
她的腳踝傷得很重,此刻已然挪動不得了。
見她麵色發白、冷汗濕鬢,精致的眉目間蘊了幾分痛楚,格外有一番嬌怯,紅衣自是信了,紅柳更是上前扶起紅藥,一麵還招呼紅衣“你也來,和我把紅藥扶回屋去。”
紅衣打了個愣,旋即滿口應下。
做好人麼,這種順手人情,她自然不會推拒。
二人合力將紅藥扶回屋中,紅藥也委實是又疼又累,顧不上再演戲,由得她們安頓著上了床,便闔目睡去。
到得下晌,紅藥的腳已然腫成了饅頭,連錢壽芳都驚動了,過來瞧了一回。
她倒也儘責,回屋後便取出腰牌,遣了羅喜翠去尚服局鄭司藥處報備了一聲,又領了一瓶子跌打藥酒回來,讓紅藥自己抹著用。
宮裡的藥酒,效驗倒是非凡,紅藥抹了藥,傷處頓時一片清涼,且她心裡也穩靜了些,更兼大事已了,正是神思困倦,便又倒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