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心悸、滿身虛汗、四肢酸軟。
這便是紅藥去裡屋一趟得來的所有收獲。
直待重新躺回帳中,她的手腳方才恢複了知覺。
不丟人,一點兒不丟人。
紅藥捏著拳頭給自己打氣。
跟自己的小命相比,紅菱的那點秘密算什麼?
正所謂知難而退、量力而行,做不到便不做,犯不著跟自己置氣。
她試著說服自己,抑或是為自己找到一個足夠的理由,不斷地、反複地這樣想著,漸漸地,倒也平靜了下去。
隨後,她便再度打起了精神。
如今還不是鬆泛的時候,紅菱還沒回來呢,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紅藥抽出布帕子,仔仔細細將全身上下都給收拾乾淨了,不留半點泥漬與灰印。
在紅菱跟前,小心些總不為過的。
也就在她將帕子擱回枕畔、重新躺好之時,門外,忽地響起一陣足音。
細碎而飄忽,由遠及近。
紅菱回來了!
紅藥不由擦了把冷汗。
好懸!
幸得她不曾在裡屋多呆,否則兩下裡隻怕便要撞上了。
她動作極輕地翻了個身,麵朝著裡屋的方向側躺著,兩眼微眯,細聽門外動靜。
紋帳仿佛被風吹得晃了晃,須臾,那腳步聲便響起在了紅藥身後。
近在咫尺。
想來,應該是紅菱進了屋。
紅藥猜測著,旋即又疑惑,何以不曾聽見屋門開闔之聲?
一息之後,她便意識到,那兩扇屋門,紅菱想是提前動了手腳。
紅藥再一次覺出自己糊塗。
她每日不知進出屋門多少次,卻從不曾發現過這一點。
她這心是有多大?
“紅藥。”身後突地傳來一聲輕喚,飄飄忽忽的音線,遊絲般探進耳鼓。
紅藥早有防備,此時並不像方才那樣怕了,反倒有點兒生氣。
裝鬼很有趣麼?
要叫你就大大方方地叫,這吊著嗓子學鬼哭算什麼?
她恨恨想著,耳朵卻豎起老高,很快便發現,紅菱的呼吸聲極為濁重,似是跑了很遠的路,又像是乾過什麼重活兒。
再過數息,紅藥的鼻端,又飄來一股子淡淡的腥味兒,也不知是水腥還是泥腥,怪難聞的。
她輕輕聳了聳鼻尖。
紅菱這是去了何處,看樣子累得不輕,難不成是去挖井挑泥去了?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耳聽得紅菱又喚了一聲“紅藥”,見她並無動靜,似是放下了心,倒也不曾掀帳再看。
再過一息,那腳步聲便又響了起來,聽著卻是往裡間而去。
紅藥立時張大雙眸,望向裡間的屋門。
嚴格說來,那委實不能算是門,不過是一道掛落飛罩罷了,平素以簾子分隔裡外間,如今天氣炎熱,那簾子自是挑得高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