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子。
一點法子都沒有。
正所謂君命不可違,建昭帝不隻是皇後的夫君,更是當朝天子,天子命她帶著八百禦林軍回宮,她就不能帶七百九十九個,必須足了八百這個數目才行。
“皇後莫要擔心,朕自有定數,絕不會害了你的。”
臨行前,建昭帝拉著周皇後的手,一臉深情地說道。
若他的手不曾發抖的話,這話還是挺讓人安心的。
而此刻,周皇後隻想輕輕地說一聲:
安心你奶奶個腿兒!
她這心都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了好不好,再差一口氣就能給她蹦出來,還怎麼往下安?
昨晚才被那大火驚了一晚,猶自後怕不已,今兒這一大早地,建昭帝便弄出這麼個餿主意來,把她個女人家放在明麵兒上,他身為大齊朝最尊貴的天子,卻躲在後頭看風向。
還是不是男人了?
這所謂天下至尊還要點兒臉不要?
再退一步說,就算要找個人試探朝堂深淺,荀貴妃、淑妃、敬妃不都在麼?論美貌、論才調、論智謀,她們中的哪一個都擔得起“禍水”的重任,何苦偏要把她這個皇後往外推?
可彆說什麼“帝後情深”、“帝心托付”之類的鬼話了。自古無情帝王家,皇陵裡頭埋著的那些個氣死的、病死的皇後,那棺材板兒可都快按不住了。
周皇後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寶相莊嚴的臉上,散發出母儀天下的輝光,便連車外飛散的雨絲,亦似在這輝光中變得溫柔起來。
然而,沒有人知道,她袖中的帕子,已被擰得抽了絲。
當皇帝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她微笑地平視前方,眉眼間流轉著安詳與平靜,若不是還在喘氣兒,倒與那廟裡供的觀音娘娘像了個十足。
鳳駕行進西華門,八百禦林軍便即在宮門處停駐,目送安車駛入宮門。
他們的首要職責還是保護建昭帝,今日護衛皇後回宮,亦是臨時調派,過後仍需回行宮護駕。
未幾時,那隆隆鐵騎之聲,便漸為四麵雨聲所掩蓋,周皇後動作極微地挑了挑眉頭。
總算清靜了。
下安車、登步輦,在一眾宮人的圍隨下,皇後娘娘安安穩穩回到了坤寧宮。
此時已是午錯時分,飯時早過,尚膳監倒是將午膳備得齊整,精致的菜肴擺滿了一桌子。
隻是,這一路車馬勞頓,周皇後並沒什麼胃口,隻用了半碗碧粳粥並兩味小菜,便命將午膳撤了,帶著人去了素常燕息的偏殿,換上一身常服,施施然於東窗之下坐了,方吩咐大總管戚良:“去沏壺新茶來。”
戚良應聲是,正要下去,周皇後又喚住他,輕言細語地道:“本宮記著,那臨川玉露這時候也該貢上來了,若有,便沏那個,若沒有,便還是雲霧茶罷。”
皇後娘娘素無彆的愛好,唯獨喜歡品茶,每年貢進來的新茶,她都會嘗上一遍,若有好的,便會留下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