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酒筵正濃時,淑妃突然離席,回來後,那裙子上便多了好些原先沒有的紮花兒。
公允地說,添了這些花兒,裙子反倒越發好看起來。
而越是如此,便越令人作惱。
寧妃用力絞著帕子,麵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一張臉繃得如同鐵板。
陛下作什麼搞出這些個花樣子?
是在提防她們這些女人麼?
天子賞賜嬪妃,天經地意,誰還能挑他的理兒?大大方方地賞著不就結了?
偏建昭帝做賊也似,偷偷摸摸地不說,竟還要從皇後娘娘那裡過一道兒手,才把東西賞予了淑妃。
這算什麼?
寧妃手中的帕子又絞緊了一圈兒,手指頭都勒出印子來了,卻猶自未覺。
誰說陛下最近獨寵皇後來著?
分明他心裡還念著淑妃呢,且還念到了牽腸掛肚的地步,為不讓淑妃成為眾矢之的,竟想出了這暗渡陳倉的法子。
至於麼?
合著這滿宮的女人都是母大蟲,唯有淑妃是小白兔,她一冒頭,就會被她們生撕了去?
寧妃險些咬碎銀牙,額角青筋一根根跳起,這些年修煉的養氣功夫,在這一刻全都破了功。
鄧壽容度其麵色,見她是真氣著了,忙緩聲開解:“娘娘這時候倒很該樂一樂才是。您也不想想,淑妃為何要把那裙子改個樣兒?奴婢可瞧得清楚,那上頭多出來的,可是紮花兒。那東西原是染色用的,誰沒事兒會把它往裙子上縫啊?指不定是要遮著掩著什麼東西呢。”
她撇了撇嘴,語中有著幾許不屑:“不是奴婢不敬主,委實是這人啊,也不能太囂張了,老天會瞧不過眼的。娘娘您瞧瞧,這不就是現世報麼?那些人不算計旁人,偏就隻算計她一個,可見是她自個兒的不好,犯了眾怒。”
這話委實解氣,寧妃聞言,麵色稍霽,手中的帕子亦鬆了鬆,淡笑道:“這是有人路見不平,倒也替本宮出了一口惡氣。”
鄧壽容亦陪笑道:“娘娘這話說得是。若是能當席逼得她換下這條裙子,坤寧宮可就得惱了。”
說不得皇帝陛下頭一個就惱了呢。
此乃她的未儘之言。
隻是,私議皇後已是格外大膽,乾清宮的閒話她是斷不敢說的,隻能拐彎抹角地示意。
饒是如此,寧妃亦聽得極為順耳,掩唇“咯咯”輕笑:“啊喲,可不是麼。這般難得一見的裙子,本宮瞧著都新鮮得不得了,那一位白白過了道手,連片衣角都沒撈著,心裡想必不好受。今晚若是當真被人下了臉,怕是有的氣,說不得明兒就得下個懿旨,罰一個‘思過’什麼的,那才有趣呢。”
“那一位”指的是誰,康壽薇心知肚明。
除了周皇後,還有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