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這一份難得的安寧,卻因康壽薇的到來而散去。
“陛下要見你們,都去正殿階下候著,快些兒,當值的都得去。”連門也未得進,冷著臉在門邊說了這話,康壽薇便又匆匆離開了。
紅藥與麻喜慈麵麵相覷,俱皆茫然。
陛下要見當值的人?
無緣無故地,這又是為何?
好一會兒後,紅藥方用一種做夢的語氣問麻喜慈:“姑姑,方才康姑姑說了什麼?”
麻喜慈手中的粗瓷盞已然歪了,茶水滴滴嗒嗒直往下掉,她卻根本沒瞧見,直眉瞪眼地喃喃道:“陛下……陛下要……要……”
“要咱們過去給他瞧瞧。”紅藥接下了話頭。
麻喜慈動作緩慢地點了點頭。
紅藥的心便往下沉。
果然是要見她們。
可是,為什麼呢?
不知何故,紅藥這心裡有些沒底。
然而,天子有召,卻是斷乎遲不得的。
紅藥將麻喜慈拍醒,二人互相檢查了一遍衣裳鞋襪,迅速收拾妥當了,便來到正殿階前。
此際,那白石階下已然聚集了幾名宮人,皆是今日輪值的。
紅藥心驚膽顫地往旁掃視。
紅杏並沒在。
她猶自不放心,雖束手立著,耳朵卻高高豎起,捕捉著周遭的動靜。
所幸沒過多久宮人便都來齊了,而紅杏並不在其中。
紅藥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隻要她不在,事情便總不會鬨大。
心中大定,紅藥便眼觀鼻、鼻觀口地站著,再不往旁偷瞄。
“就這些?”負手立於廊下,建昭帝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群宮人,入目處,是齊刷刷的一排腦殼,根本瞧不見臉。
“回陛下,就這些了。”康壽薇上前稟道,旋即退後數步,立於淑妃身後。
淑妃亦自打量著紅藥等人。
那一刹兒,她的心仍舊吊在嗓子眼兒,生恐建昭帝突然問起紅杏。
儘管這幾乎不可能。
西風吹動,高牆之上秋草俯仰,院角的銀杏樹搖晃著枝椏,“嘩啷”作響。
除此之外,院中再無彆的聲息,仿似根本無人。
“這些個裡頭,可有識字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建昭帝的聲音方再度響起。
很平和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淑妃的心向下放了放,情知這話是在問她,遂垂臻首、斂蛾眉,上前兩步,正要回話。
孰料,建昭帝忽又抬手止住她,轉望階前眾婢,淡聲道:“罷了,識字的站都到前頭來。”
一語落地,淑妃的眉尖便蹙了蹙。
紅杏識字。
雖然此時她的人並不在眼前,可誰又能保證建昭帝下一句不會提及於她?
一時間,她心裡又打起鼓來。
旁邊的康壽薇亦微覺不安。
該不會陛下當真是為紅杏而來的吧?
雖儘皆無言,然主仆二人的憂慮卻是出奇地一致,便連麵上些微的惶惑,亦自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