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他進來。”淑妃似是興致頗高,揚聲說道,又向朱氏玩笑地道“表姐,你們家的學問夫子來了,想必你也歡喜。”
歡喜個鬼啊!
朱氏堵得幾乎透不過氣,卻苦於不好多說,隻得乾笑一聲“是……是啊,我高興,我真高興。”
高興得恨不能把那賤種踩扁才好。
朱氏掩飾地咳嗽了一下,以不叫人看見自己兩眼冒出的火星。
好在,此時眾人都沒去看她,一道道視線,儘皆投向花廳的大門。
大門外,一遞一聲的通傳聲漸遠,徐玠一身錦袍,躬立於院門台磯處,耳聽得宮人道了聲“請”,立時高聲應是,整了整衣領,大步走了進去。
所過之處,眾皆側目。
不,側目還不足以表明大家此時之心情,應該說,所到之處,直是彈落了一地的眼睛,更有那憋不住的“噗哧、噗哧”的笑聲,隨風四散。
紅藥垂首立著,心下萬分狐疑。
這徐五爺進院兒的陣仗,可是很不一般哪。
雖然不曾抬頭,但她的耳朵又沒聾,那小丫鬟憋笑的聲氣,她自是聽得出的。
這是怎麼了?
莫非這徐五爺長得特彆滑稽?
正想著,身旁驀地又是一聲“噗哧”,竟是麻喜慈發出來的。
紅藥大為意外。
麻喜慈素來老成,連她都沒憋住,這徐五郎當真好笑到了這等程度?
不能吧?
方一想到此處,胳膊肘便被人碰了碰。
紅藥視線微轉,便瞧見了麻喜慈憋笑到幾乎變形的臉。
喲,這得有多稀奇罕兒啊,把個麻姑姑都給笑成這樣了?
紅藥到底忍不住,悄然抬眸。
而後,瞠目結舌。
劉、瘸、子?!
那昂首闊步、朗然前行的翩翩少年,赫然便是一個時辰前才見過的劉瘸子!
紅藥用力地眨了一下眼。
沒錯,就他!
那熟悉的臉、熟悉的衣著、熟悉的神態,完全、肯定、必須,是劉瘸子!
原來,他壓根兒就不姓劉,而是東平郡王的小兒子——徐五郎徐玠。
這卻也沒令紅藥太過震驚。
當年那等亂世,徐玠改名換姓、流落他鄉,亦是常情。
再者說,她方才就疑心過,賀客登門,怎麼還能帶著貓兒?
現在想想,人家在自個兒府裡,莫說帶隻貓兒了,就帶上老虎獅子,那也不成問題。
真正令紅藥驚得目瞪口呆的,是此時走來的徐玠……臉上的那個怪東西。
紅藥呆呆地瞧著,如同這院中所有仆役一樣,眼睛瞪得老大。
那是個什麼東西?
徐玠的鼻梁子上,架著個金屬物件兒,也不知是拿金還是銅做的框子,細細兩根帶著彎勾,剛好勾在耳朵上,鼻梁處則是一道短梁,凹下去一小塊,正與鼻骨相合。
而在這短梁的兩側,則各是一個金屬的圓框,框中鑲著打磨得極為光滑的水晶薄片,一左一右,正好擋住眼睛。
這還不算,那水晶片上居然還均勻地塗了一層青顏料,平視或低頭時,便是淡青色,抬頭望時,青水晶映著陽光,亮鋥鋥地,偶爾一閃,還有些刺目。
這個東西,莫不是……鈦合金狗眼?!
紅藥猛然想起了話本子裡的那麼個物件兒。
當時她還百般不解,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此刻看著徐玠鼻梁上的東西,她總算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