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登高的滋味,委實難以儘述,紅藥雖也愛財,那心卻始終提著。
她一直覺著,尚寢局管庫才是最適合她的差事,可惜,淑妃娘娘也不知怎麼看她那般順眼,居然親向建昭帝舉薦了她。
而皇帝陛下居然還就應允了。
於是,在調去翊坤宮不到一個月之後,紅藥便提溜著來時的那隻小包袱,在無數人羨妒交加的眼神中,去了乾清宮。
“雖然不得在陛下跟前聽用,那乾清宮卻是六宮最重之處,你這真是揀了個最高的高枝兒啊。”臨彆時,麻喜慈曾如此感慨。
建昭帝不喜宮女近身服侍,一應聽用的,皆是或大或小的太監。
至於宮女,乾清宮也不是沒有,卻隻能管一管灑掃之類的粗活,莫說寢宮了,便連二路的殿門也挨不上。
饒是如此,紅藥亦為眾目所矚,便連金海橋兩岸,亦流傳著好些關於她的傳說。
一如前世的紅杏。
確切地說,這一世的紅藥,比紅杏前世爬得還要高。
當年,紅杏也不過是被荀貴妃提拔到了身邊而已,而紅藥侍奉的卻是當今天子,兩者絕不可同日而語。
除此之外,紅藥這登高的速度,也遠遠快過紅杏。
才進宮兩年多,便成了乾清宮管事宮女,便是飛也飛不到這般快法。
“姑姑好,您怎麼有空兒過來了?這天兒多冷哪,看凍著。”小宮女殷勤的問候聲傳來,令紅藥醒過了神。
此時,她已然步下曲廊,來到了最外頭的那進院子,幾個小宮人正在掃雪,見她來了,齊齊擁上前見禮。
望向那幾張殷勤而又稚嫩的笑臉,紅藥微覺恍惚。
前世時,她在湘妃身邊亦做到了掌事宮女,彼時身邊亦圍著這樣的一群人,小意討好、殷勤懇切,恨不能跪下來給她提鞋。
然而,一朝湘妃失勢,紅藥亦跟著掉了下去,最快上腳踩的,也是他們。
這委實也無甚好吃驚的。
爬得高、摔得重、踐踏之人也必然多,這道理放之四海皆準,不唯宮中如此。
“我就隨便走走,你們掃完了地就回屋去吧,今兒雖有太陽,地還滑著呢。”紅藥和聲說道。
哪怕明知她們並不一定領她的情,她卻還是覺著,與人為善,總不算錯。
那些小宮人迭聲道謝,便有個膽大些的,親親熱熱上前去扶紅藥的胳膊,嬌笑著道“姑姑也是,這麼冷的天兒,有什麼事便使喚咱們去做便是,用不著姑姑親自往外跑呢。”
說話時,那眼睛裡像生出兩隻勾子,直直勾向紅藥的掌中。
紅藥的手裡,正捧著一隻宮錦匣子,一看便知,這是要去哪位嬪妃處送東西去。
這可是美差,去一趟,荷包便能鼓一圈兒。那些貴主兒們見著乾清宮的人,向例出手大方得很。
紅藥看在眼裡,也不點破,隻笑著道“不礙的,我也是去去就回。”
並沒理會那小宮女,點了點頭,便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