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紅藥倏地心頭微凜。
對了,吳嬤嬤。
按理說,呂尚宮來訪,吳嬤嬤再是如何托大,也當出麵迎上一迎的。
誠然,她兩個人背地裡很不對付,餘喜穗至今還在倒淨物呢,呂尚宮想是恨毒了吳嬤嬤,然而,這一層你好我好的麵皮,卻也不好當真撕破。
可是,吳嬤嬤卻直到現在都沒出現。
這不應該啊。
不知何故,紅藥後心有些發涼。
她下意識看向吳嬤嬤的住處。
雪花如飛絮,猶自輕輕飄灑,那屋子的窗戶緊閉著,不像有人的樣子。
說起來,吳嬤嬤平素總是與三公主在一起,所謂的住處亦是形同虛設,攏共一年裡也住不上兩三回,她人不在屋中,也無甚出奇。
而即便如此,紅藥後心的那股子涼氣,卻還是不停地往上竄。
“怎麼沒瞧見吳嬤嬤?”一道沉冷的語聲忽地響起,令她醒過了神。
她循聲望去,卻原來是呂尚宮又回到了院中,不帶情緒的視線,正逐個掃過眾人。
她並非單獨在問誰,而是在向這院中所有人提問。
眾人聞言,不由麵麵相覷,複又各自搖頭,俱是一臉茫然。
唯有紅菱,欲言又止。
“怎麼,孫管事有話要說?”呂尚宮掃她一眼,淡聲問道。
紅菱遲疑了片刻,細聲道:“回姑姑的話,嬤嬤前晚便說不舒服,殿下讓她回屋歇著,從昨兒上晌到現在,嬤嬤便沒進過寢殿。”
似是怕對方不信,又忙解釋:“姑姑若不信,可去裡頭問三殿下。隻嬤嬤如今到底在不在屋裡,我卻也不知道。”
她二人說話聲不低,紅藥自是聽見了,雖有些訝然,卻也沒覺著這是假話。
一來,正如紅菱所言,呂尚宮大可以向三公主求證,委實沒有說謊的必要;再一個,紅藥已經有些日子沒進過寢殿了,殿中之事,她一無所知。
這般想著,紅藥低垂的臉上,便湧起一個苦笑。
說來也是古怪,當初吳嬤嬤便很忌憚於她,而後,紅菱更是變本加厲,視紅藥為洪水猛獸,連寢殿的門都不讓她進。
這一個兩個的,還真是拿她當賊似地防著。
此時,紅菱又向呂尚宮報出了一個名字,說是這小宮人昨日給吳嬤嬤送過飯,可為佐證。
呂尚宮倒也沒含糊,將那小宮人叫來,一問之下,果然昨日吳嬤嬤根本沒出屋,隻說要靜養,飯菜也確實是送進屋去的。
命那小宮人仍舊留在原處,呂尚宮便又喚來紅菱道:“罷了,你與我同去給三殿下請安。”
看來,紅菱再是言之鑿鑿,她也仍舊要親自驗證。
紅菱一臉地馴順,亦步亦趨隨她來到了寢殿。
轉過透雕纏枝葡萄紋的槅扇時,走在前頭的呂尚宮錯眼瞧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慌慌張張爬上床榻,錦帳晃起陣陣漣漪,隨後便是一陣衣物窸窣之聲。
呂尚宮不由笑了起來,故意問:“三殿下已經起了麼?”
帳中聲息頓止,片刻後,一個小腦袋慢慢地鑽了出來,正是三公主。
呂尚宮上前屈膝見禮,複又起身四顧,卻見屋角那隻半人高的衣箱半開著,幾件衣裙散落了出來。
“孫管事,你便是這般當差的?”她頭也不回地問道,語聲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