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間,紅藥的身邊陡然傳來一片吸氣聲。
她心頭微凜,忙轉眸望去,便見包括周皇後在內的上座諸人,俱是雙目微張,麵帶驚異之色,望向殿門的方向。
紅藥下意識也看了過去。
殿門啟處,掃進幾束燦陽,一名麗人便置身於這明亮的光線中,款款行來。
紅藥一下子張大了眼眸。
她並未認出那麗人是誰,實則也來不及去細瞧,隻因這一刻,她目所及、心中所念,唯有那麗人身上所著那身綺麗華美的衣裙。
那是紅藥兩輩子都不曾見過的樣式。
很美、很奇異,奪人眼目。
那衣裙取用的是上衣與下裙合為一體的款式,其上身剪裁合體,勾勒出女子優美的線條,攔腰挽一根織金腰帶,束出不堪一握的盈盈纖腰。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長裙蓬鬆而又寬大,裙幅呈半圓形向四周撐開,荼白的輕紗重重疊疊,宛若月暈雲絮、又似輕嵐白霧,其間點綴著無數細小的金珠,隨步閃爍出斑駁金影,有若日光下流轉的粼粼清波。
除卻這身彆致的衣裙外,那麗人還披著的一領雪白的狐裘。
那狐裘的樣式亦極特彆,既非鬥篷、亦非披風,而是三四尺闊、六七尺長的一整條,鬆鬆搭在肩上,自兩旁垂落而下,掩去了凹兔有致、微有些出格的上身,更有綴著小金珠的流蘇披落腰畔,華貴富麗,又彆有一番寫意的灑然。
一瞬間,嘈雜的瓊華殿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無數道或炙熱、或冰冷、或淡然、或怨毒的視線,儘皆落在那麗人的身上。
恰此時,寶殿風來,拂過那麗人鬢邊的珍珠步搖,“鈴鈴”清響,似若風吟。
麗人抬手攏了攏狐裘,一行一止,風致嫣然,人淡如菊。
“充……充……充嬪娘娘?”不知是誰呢喃了一句。
分明極輕的語聲,在這死寂般的殿宇裡,卻沉重得如同一記鐘鳴,瞬間便將眾人震醒。
充嬪?
這華服美飾、風采翩然的絕色麗姝,居然是那個病殃子?
紅藥亦於此時回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來人。
是充嬪。
她終於認出來了。
眼前的美人,正是隱居啟祥宮、好幾年都沒露麵兒的充嬪娘娘。
前世今生,紅藥對她的記憶都很淡薄,隻知她長年臥病在床,據說每天都在拿藥吊著命,
而今日,她卻以一身令人驚豔的衣飾,招搖過市,直將滿殿嬪妃都給震住了。
真是教人想不到。
紅藥略低了眉,掩去目中劃過的詫異。
前世的充嬪娘娘,可是一直離群索居,從不曾在這等場合出現過的。
也許亦是因此之故,誠王領兵血洗皇城時,後宮嬪妃死傷無數,唯有充嬪毫發無損。
紅藥最後一次聽聞她的消息,是聽說她去了皇覺寺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