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隻有朱氏一個被打發去莊上住,紅藥倒也不奇怪。
上晌那一聲清脆的響兒,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憑著多年宮中的曆練,紅藥敢打賭,那就是瓷器落地之聲,且她有八成把握斷定,那不是失手打的,而是有人使勁兒朝地上摜出來的聲音。
那樣大的動靜,沒點子外力,斷斷弄不出來。
而放眼望去,這闔府上下敢在寧萱堂摔東打西的,除王爺並王妃之外,再沒有旁人了……
哦,對了,可能還得再加上個徐玠。
這廝向來膽兒肥,連皇帝的麵子他都敢抹下三分去,何況區區嫡母?
就再來十個朱氏,也壓伏不住這反骨仔。
不過,事發時徐玠就在紅藥身邊兒,自然就被排除了,且彼時守在寧萱堂的又是外院管事,這摔東西的人是誰,不就在明麵兒上麼?
原先紅藥估摸著,想是王爺與王妃置氣,一時動了真火兒也未可知。
如今看來,事態遠比紅藥以為的更為嚴重。
朱氏竟是被攆去了莊上,可見王爺是動了真怒,且裡頭竟還夾著三房,越發讓人沒個頭緒。
魯媽媽早知紅藥會問,忙湊前兩步低聲道:
“回夫人的話,奴婢聽說,今兒上晌王爺在寧萱堂呆了半個時辰,過後鐵青著臉從裡頭出來,帶著人直奔三房,把個三房裡外通搜了一回。”
紅藥雙眸微張,麵上訝色更甚:“這又是從何說起?”
魯媽媽聞言,壓著聲音回道:“據奴婢打聽來的消息,王爺先在寧萱堂親審了周媽媽,還動了狼牙棒,周媽媽挨不過,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王爺掉臉兒就去了三房。”
她再往前湊了湊,聲若蚊蚋般地道:“聽說,王爺在三房很是搜出了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氣得王爺把一案的東西都給掃了,還把院門兒踹出了個大窟窿。”
紅藥越聽越是心驚。
東平郡王不隻是動了真怒,而是暴跳如雷。
“到底搜出了什麼來,王爺會這般惱火?”紅藥忍不住問了出來。
橫豎這屋中就她們主仆,也不虞有人聽見。
魯媽媽苦笑了一下,道:“夫人可真把奴婢給問住了。奴婢到處打聽著,也沒打聽出來那是什麼,隻聽說王爺離開三房的時候,手裡拿著個巴掌大的布包兒。”
紅藥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啟唇而笑:“罷了,也不過那些東西而已,猜也猜得到。”
魯媽媽也笑了:“夫人這話說的是。”
她兩個皆是久經世故,自是知曉這內宅裡的勾當,不外乎投毒、魘勝之屬,也玩兒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來。
紅藥將此事拋下,笑著道:“媽媽接著往下說罷。”
魯媽媽應了個是,續道:“奴婢聽外院兒的人說,王爺拿著那小布包兒便進了書房,先叫人把三老爺帶進去,抽了幾藤條,過後罰去西閣樓麵壁。”
“慢著,西閣樓又是什麼?”紅藥插了一句嘴。
她從沒聽過有這麼個地方。
魯媽媽便道:“回夫人,奴婢找人問了,原來這西閣樓在二門外最北角,很僻靜,聽說裡頭也空蕩蕩地,沒個家什擺設,凡府裡的爺們兒犯了大錯,都會被罰去那裡麵壁思過。”
原來是這麼個地方。
紅藥聽懂了,旋即又生出一絲疑惑。
徐玠從沒提過此事,卻不知是為著什麼?
說起來,這家夥剛才說是有“公乾”,出門去了,也沒說何時回來,倒叫人怪掛心的。
搖了搖頭,將此念暫且按下,紅藥又問:“三嫂那裡又是如何的?”
魯媽媽眉峰動了動,躬身道:
“回夫人的話,聽說三夫人那裡是由肖大娘子親去問的話。三夫人許是……嗯,受了驚,是被人抬出來的,直到上馬車的時候都沒醒。”
紅藥“唔”了一聲,低眉不語。
三老爺徐珩看似罰得重,實則王爺還是手下留情的,想必是遷怒。
而東平郡王發怒的根源,還在安氏身上。
至於被一腳踢出府的朱氏,紅藥反倒覺得尋常。
就衝朱氏那愛作妖的性子,早晚搞出大事情,王爺這還是手下留情了。
“夫人,奴婢還打聽到一件事兒,是和王妃有關的。”魯媽媽的語聲響起,拉回了紅藥的思緒。
她凝了凝神,目注魯媽媽道:“媽媽請說。”
魯媽媽用很低的聲音道:
“奴婢聽齊祿家的說,今兒一早王爺去寧萱堂的時候,正巧她在王妃跟前回話,王爺進屋後二話不說,甩手就把個東西扔在了王妃跟前。王妃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齊祿家的偷眼瞧著,那東西像是塊玉珮,隻她也沒看仔細,就嚇得退了出去。”
玉珮?
紅藥聽得一臉茫然。
魯媽媽與她神情相仿,顯是亦不明其理。
屋中靜了半晌,紅藥方笑道:“罷了,我知道有這麼件事兒也就得了,多的我也不想問,媽媽也彆打聽,就這麼著吧。”
魯媽媽也正有此意,忙道:“夫人說的是。王爺既然處置了,可見他老人家自有道理,夫人身為晚輩的,自然是王爺怎麼做,您就怎麼聽。”
紅藥頷首淺笑:“是這麼個理兒。”
話題就此揭過,紅藥打發魯媽媽去了,叫進人來,點檢徐玠的行李,影梅齋亦就此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