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忽問(1 / 2)

春妝 姚霽珊 6820 字 7個月前

絮絮溫言、沉香款款,暖閣中的氛圍,隨著寧氏與徐婉清姐妹的語聲,而變得鬆泛。

徐婉貞擰眉坐著,麵色十分陰沉,倒也未曾有何舉動,唯那雙描得長長的眉向下壓著,其形其神,皆與朱氏肖似。

縣主大人不開口,紅藥自是更不會為難寧氏這個妯娌了,遂也含笑轉向徐婉清姐妹,偶爾搭個腔、遞個話,輕輕巧巧便揭過前事。

正說話間,芰月輕手輕腳走來,將個鏨金纏枝梅花的手爐奉予了紅藥,道:“主子,換個手爐子罷。您手上這個用了老半天,這會恐是涼了。”

經她這一提醒,紅藥方覺掌中微溫,卻原來手裡那鎏銀鬆鶴的手爐早已半涼了,遂笑道:“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

說著便將舊的予了芰月,又接過新的。

也就在這轉身的當兒,她眼尾餘光卻是瞥見,徐婉清與徐婉寧二人手中,皆是空空。

她眉心微動,略一凝思,便招手喚過荷露,俯在她耳旁悄言了幾句,末了又笑:“快去快回。”

荷露忙應了個是,轉身出了屋。

眾人以為她是要讓丫鬟辦什麼事,並無人相疑,紅藥亦說笑如常,暖閣裡倒是融融洽洽,一團和氣。

倒是寧氏,因怕冷落了徐婉貞,幾次三番將話頭往她身上引,以期她接上一句半句地,大家麵上好看。

惜乎蓬萊縣主並不肯領這個情,任憑你笑語歡言,我隻一張冷臉死挺,就是不肯開尊口說話。

寧氏見狀,也隻得由她去了。

正說著話,那門簾忽地一挑,齊祿家的一身光鮮,領著個小丫頭走了進來。

朱氏離府,寧萱堂眾仆役亦作鳥獸散,各人的去處皆不大好。

唯有齊祿家的,因平素很不得朱氏重用,卻是因禍得福,在垂花門後存活了下來,被調撥去四房做了管事媽媽。

因這是王爺親下的命令,寧氏縱有再多不滿,也隻得捏著鼻子忍下,平素對齊祿家的亦很客氣。

此時見她來了,寧氏頗覺訝然,問:“媽媽來作甚。”

齊祿家的恭恭敬敬衝著她一蹲身:“夫人,您叫奴婢備的東西,奴婢拿來了。”

寧氏一愣,暗想“我何曾有過這般交代”,張口便欲問。

不想齊祿動作倒快,未待她言聲便已轉首吩咐:“快著些,把手爐子給五姑娘、六姑娘送去。”

寧氏唇角微動,順勢將帕子拭了拭,將那話頭也咽了下去。

事出有因,再等等也不遲。

那小丫頭領命上前,眾人這才瞧清,原來她手裡捧著隻描金朱漆托盤,盤子上放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鏤銀雕花手爐,並兩隻裝手爐的錦袋兒,瞧來皆極精致。

趁著眾人視線皆不在身上,齊祿家的飛快向寧氏遞去一縷眼風,口中笑道:

“夫人恕罪,奴婢來得遲了。原該昨日就把東西給五姑娘、六姑娘送去的,隻今兒要發例銀,奴婢昨晚核賬核了大半宿,就這麼耽擱了,卻是險些凍壞了兩位姑娘,都是奴婢的錯。”

原來是送手爐來的。

寧氏立時便已明了,卻原來齊祿家的是拿手爐子給自己做人情呢,不由得心下不虞,深覺此舉多餘。

兩個庶出的丫頭,便送出去天大的人情,又能得幾分回報?

寧氏素來算得精刮,實不肯拿自個兒的錢倒貼這兩個無底洞。

然而,事已至此,斷無後退之理,否則就顯得她這個嫂嫂太小器了。

寧氏暗自咬了咬牙。

罷,罷,如今也隻能先將人情作下,容後再想法從公中克扣些下來,填上這虧空,也就是了。

心下盤算著,寧氏麵上的笑容卻是溫恰恰地,就仿佛此事當真是她吩咐下去的,柔聲道:

“我就說這兩個丫頭手裡空空地,我還當她們小孩子家火氣大,用不慣這些東西呢,卻原來是媽媽忘了。媽媽當真該罰。”

見她接了話頭,齊祿家的心底大定,忙又作勢請罪,將那“奴婢該死”說了幾遍,一場戲作到十分,寧氏方命她去了。

徐婉清姐妹接了手爐,雙雙上前謝了寧氏,待歸座之後,服侍二人的丫鬟捧過那錦袋兒,入手卻覺微沉,過後悄悄打開瞧了,見裡頭竟裝著好些碎銀,成色皆是上等,用來賞人是極好的。

姐妹大為感動,隻道四嫂寬厚仁愛,怕她們在外人跟前失了體麵,連這些細處都慮到了,實是令人感佩。

自此後,徐婉清姐妹對寧氏格外敬愛,倒也在王府演出了一段姑嫂相和的佳話。

再說幾句閒話,四姑娘徐婉順便也到了。

她今日不曾盛裝,隻一身不打眼的胭脂雪衣裙,裙角處繡了幾朵梅花,發上斜簪了一溜櫻粉色的絨花。

雖是通體簡素,這打扮卻愈加襯得她肌膚勝雪、杏眼桃腮,恰似雪中盛開的宮粉梅,彆有一種情致。

徐婉貞素來嫉恨這個四妹妹美貌,若換作往常,她此時早就夾槍帶棒、出言相譏了。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朱氏不在、強敵環伺,徐婉貞很有種寡不敵眾之感,硬碰硬顯然不合宜,甚而她還得防備著這些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紅藥:您老真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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