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落棠心中的算盤子打得劈裡啪啦一陣亂想,琢磨著若殺了穆九重,雖然便得不著那一百金,但是這世上就少了一個可拿捏鄔寨命脈的人,絕算不得賠本。
“你當我為何欠下他的恩情?”
阮嬌嬌麵帶著微微笑一臉高深,半晌後方道:“便是因我曾經暗殺他失敗,本該必死的,偏被他留下一命。”
作為皆刺殺過穆九重並都失敗了的三人,便同時沉默下來,誰也不再提這話頭,就像從未說起過似的。
三人進了平安城後,鄔落棠在穆九重留下的錢袋子裡摳出幾兩給了阮嬌嬌買衣裳。
她的那身遍布油漬的衣服確然礙眼得很,靠近時甚至能嗅到一絲絲的油湯味兒,太影響她一個殺手的形象。
當晚就宿在平安城,各自無話。
第二日早上再見阮嬌嬌,她便猶如是脫胎換骨般,一身暗紅色高束腰衣裙和一雙黑色鹿皮軟靴,頭發也不再是婦人的發髻樣式,而改成了編發,長長的垂掛至腰際。人靠衣裝馬靠鞍,如今這麼一看,她哪裡還是個三十幾歲的婦人,明明就是個隻比鄔落棠、邱致二人略長一些的年輕女人罷了。她的相貌雖不甚出眾,但頗有英氣,行止間姿容颯爽,早不見了之前廚娘的半點模樣。
果然殺手是善於各種偽裝的,隻是現下這副模樣,也著實太惹眼了些。
她給鄔落棠打過招呼,三人便在客棧一樓廳堂中的一張桌子旁坐下,鄔落棠忍不住再看向她,問道:“你這樣,不冷嗎?”
阮嬌嬌麵不改色道:“昨日你給我的銀子隻夠買這一件,沒有錢再買棉襖。”
鄔落棠看著她衣裳的料子,“這樣一身好料子,自然是便宜不了。可你若隻買一身普通些的,餘下錢再買件夾棉襖子綽綽有餘。”
鄔落棠好歹是一個匪寨的寨主,平日裡花錢竟算計至此,這是阮嬌嬌沒想到的,她掰著指頭給鄔落棠算了一筆賬:“衣裳必是要買合心意的。你看這樣的料子雖是貴了些,可是樣式好看穿的自然久一些,二三兩銀子分攤在一年之中,豈不很值?總好過買一件不合心意的,穿幾次就要丟棄掉,實屬浪費。”
鄔落棠隱約覺得這話不對,可是一時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甚而還不經意隨著她的話意點了點頭。
三人隨意吃了些早飯,跟店家結了銀錢後,便出門牽馬上路。待一騎到馬背上跑了幾刻鐘冷風一吹之後,阮嬌嬌就有些吃不住。這身紅衣貴是貴的,也甚好看,卻實在是不擋寒。
昨日的那身舊衣已然被她隨手丟棄,此際於馬背上冷卻又需強撐著麵子,神情頗有些尷尬。
鄔落棠和邱致看破不說破,待又行了一小段路,邱致將自己行囊裡那件隨身帶的羊皮襖遞給她,“你這身紅衣太打眼了,容易招人注意,為免節外生枝,我們還是低調些行路吧。”
在寒冷的時候,自是不會有人舍得拒絕一件羊皮襖,阮嬌嬌當即接過來嚴嚴實實地披裹在自己身上。
穆九重留下的那二三十兩銀子作為三個人一路上的盤纏,縱然先給阮嬌嬌花去了幾兩買了她那件昂貴、招搖又不禦寒的紅衣,餘下的也甚是寬裕。
去陬下的路程其實並不算很遠,馬不必跑太快,路也不必趕太急,一路悠哉悠哉倒也不似個著急找人的樣子。
邱致忍不住心中困惑,路上問鄔落棠道:“這陬下前後荒山、密林綿延百裡,想要找出一個人來不說大海撈針,也算是百般不易之事,寨主就不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