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左正逢宮宴上欲為穆九重和自家胞妹做親未成,既又以宴請名義邀了他來,自然是還想與他聯絡一二。
欲改立太子,便要有依仗、有兵權。
左貴妃的得寵如今便是依仗,兵權左家亦是有的,隻是如今陛下並未發話,雖然穆九重除了那道兵符之外,並無什麼實權,手下隻三千甲兵,縱然勇猛可做萬人兵,尚不足他頃州十之一二的兵馬,可就正是那道兵符方令人忌憚。
當年穆九重於軍中嶄露頭角,是時不過十七八歲,恰逢那幾年邊疆不穩,沿著界河的北國界線一路到北疆、東疆,儘是外族蠢蠢欲動,之間也曾攻下北琰數座城池。穆九重從普通兵士一路成為將軍,不是靠銀子使的,也不是靠嘴說的,那是他真刀真槍於戰場上一路流血拚殺上來的。
他驅逐外敵將失去的城池一一奪回,是百年難得的將才,軍中威名過甚。
皇帝欲賞,賞多了怕招國禍,賞少了怕遭口舌,故而封他為承天上將軍,手中掌著可統天下之兵的一半虎符,還有三千兵馬的自調之權。
為朝廷征戰時,他有十數萬兵馬,論功行賞後,他隻剩了三千兵。
行賞令字字是恩寵,可實則卻是在保全他將軍威名之下儘數分化掉他手中兵權。這樣他便是隻能由皇帝驅使的一把善戰的刀。
當下時局,陛下若真有心罷黜二皇子的當下太子之位、改立三皇子為太子,首要的便該是將穆九重及他的三千穆家軍調離界河郡,誰不知界河郡周榕乃是太子母家人,陛下無論是不是有心做此安排,欲拿穆九重手中懸而不決的兵權來掣肘周家和左家,但凡太子以登基後的兵權籠絡他,他將來便必是改立太子之事的一大變數。
故而宴席之上,以左正逢為首的三皇子派朝臣頻頻執酒相敬,以示親熱。
穆九重酒量自是不淺,隻管來者不拒,他麵色冷肅,飲酒便飲,親近倒也是不必。
左正逢拿他無法子,又借故問起軍餉一事,以試探他對此事態度,並言道:“今日戶部同僚在此,下官與他相熟些,可需我來為將軍周旋此事?”
戶部官員上下俱與左正逢素來來往密切,今日皆來參宴了,可兵部卻無一人來,因那兵部尚書乃是太子一派,手下縱然有三皇子安插的人,為了避嫌此等宴請自也是不敢來。
穆九重隻不甚在意道:“軍餉之事隻按部走流程便是,無甚可擔憂,不必憂勞左刺史。”
他這般油鹽不進,讓左正逢頗感無法籠絡,左右也不曾聽聞他對太子派有過親近之意,心中也算少許寬心。
酒尚未過三巡,穆九重便自案席後起身,今日目的已然達到,無非是借著姻親不成的由頭告訴左家無意結盟。
一眾品階在穆九重之下的文官們紛紛過來,與穆九重施禮告辭。
劉柏亦過來施禮,方才他暗處瞧著鄔落棠,不知怎麼,她的身形和那雙眼睛越看便越覺得仿佛在哪裡見過,偏她的相貌雖是好看,可他確然是記憶中不曾見過的。
軍中之人本就觀察力敏銳非常,他雖是疑心,倒也不敢再多問些什麼,隻是暗自琢磨著,目送穆九重和鄔落棠出了宴席廳。
待二人出得五穀樓,僮仆便即刻引著馬夫將馬車牽出,二人同登車後,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