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間,明儀根本看不到這兩個人之間有分毫情意,有的隻是男人令人作嘔的劣性。
哪怕知道是夢,但還是惡心得她幾欲乾嘔,隻想轉過身趕緊離開。
不曾想,適才那個被踢倒在外間的小童這時也已從地上爬了起來,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羞恥的一幕。
下一刻更是想也不想便抄起離自己最近的剪子,一氣兒衝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但聽一聲粗糲的慘呼,他手裡那把銀快的剪子已然紮進了男人的後脊!
鮮紅的血噴濺,成就明儀這個夢裡唯一一抹醒目的色彩。
隻可惜那孩子怎麼看也不過才五六歲大,縱有再深的恨意、再大的火氣,手上也沒多少力氣。
那男子又是個典型的行伍人,皮糙肉厚的,即便小孩兒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能將手裡的剪子送進去太多。
到頭來男子也隻不過是狠狠痛了一下,下意識彈起身子的時候,還順勢將扒在他背上的小孩子一並甩了出去。
致使他的後腦毫無防備地磕在了最近的一座案台上,咚一聲重重砸在明儀心口。
登時,她便唰一下睜開了眼睛,驚坐起來。
“殿下,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舒坦?”
外間守夜的宮人聽見動靜,忙便探出個頭來小心翼翼地問。
明儀尚且還震在適才的怪夢裡,一時半會兒沒醒過神,愣了半刻方應道:“無事。”
餘光瞥見輕掩著的暗紅羅帳外似有微光,順口便又問了句:“什麼時辰了?”
外頭人速答:“回稟殿下,再有一刻鐘的功夫便是寅時了。”
寅時?
依照舊俗,新婚次日,新後當於卯時正刻隨皇帝一道往太後住的長寧殿請安問禮,那豈不是隻剩一個時辰了?
幸而昨日將息的早,明儀一時也剩不下多少困意,乾脆就此起了身,召人入殿,侍奉她更衣理妝。
她本是愛美之人,可惜少時家中為了阿兄,從未將她當做正經女孩兒養。
少小時節,豆蔻年華,彆人家的女子在脂粉羅裙堆裡享受青春,她卻在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
就這樣從前她唯一的閨中密友楚聽瀾還時常羨慕她能得見宅門以外廣袤的天地,殊不知她其實更想做個對鏡帖花,穿紅著綠的尋常姑娘。
好在如今是機會來了,她不必再替任何人披上臭烘烘的鎧甲,也不會為任何人強裝清雅,穿銀裹素。
她可以著自己最喜歡的茜草紅,戴自己最樂意戴的綴珠金簪,染一身價值連城的百濯香,做群芳枝頭最耀眼的牡丹。
至於那個夢,她倒是談不到多在意,就是有些困惑。
她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夢裡的那對母子,以及後來那個突然闖進來的男人,也從未去過夢裡那間宮室。
便是他們唱的那支歌謠,所用的語言,她也隻是依稀能想起來,應該是西域那邊哪個小國的土話。
除此之外,她便真的再無任何映象。
但那個夢卻是那麼真實,仿若一段早早就嵌殼在她記憶深處的往事,就連夢裡的雷聲和疼痛,她都能切身實地地體會。
那個女人,還有那個拿剪子紮人的小孩兒,他們到底是誰?
她會為何會夢到他們?
他們的身上又為何會發生夢裡的那些事?
想著想著,她還是不自覺地開始好奇了。
*
“就快卯時正了,陛下怎的還沒過來?昨夜洞房時他就不肯留下,今晨不會又不來吧?”
“誰知道?陛下行事從來隻由著自己的性子,高興便來,不高興便走,便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元中尉也不能完全猜得準他的想法,更何況我們?”
“可是…我原以為陛下該是很中意咱們這位新皇後的,聽說為了立她為後,陛下不僅不顧他們之間的叔嫂之名,還為了她殺了好多朝官呢。”
“彆瞎說!那些人死,是因為他們附逆罪王,該死!怎能說成是為了皇後,你們可得管好你們的嘴,不然昨日的陳尚宮,就是明日的你們!”
“少在這兒危言聳聽了,陳尚宮那樣還不是因為她自己蠢,言語間開罪陛下和元中尉,又不是得罪皇後。依我看啊,咱們這位新皇後也不過如此,陛下又一貫沒什麼長性,眼下新鮮勁過了,說不定就沒興趣了。”
“行了!仔細讓她聽見!”
“聽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