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康熙的準話以後,衛有期毫不猶豫當天就收拾行李,坐上馬車吱吱呀呀的去了暢春園。
胤禛緊隨其後,等康熙反應過來,東四所已經沒人了。
不由得笑罵,機靈的熊孩子。
康熙歎息一聲,垂眸看向桌上的密折,上麵寫著工整的蠅頭小字,全是關於太子的。
喜怒不定,丈殺宮人,寵幸小侍。
這才多久的功夫,又故態複萌。
看向伴在他身邊的弘暉,康熙摩挲著喜怒不定四個字。
太子幼時聰慧非凡,比之弘暉也不差什麼,整天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背著書,彆人背三字經,他能背千字文。
等到彆人背千字文,他該背聲律啟蒙了,總要快上許多。
小小的豆丁也很能吃苦,小手凍得紅彤彤的,也要繼續練大字。
從奶娘那裡得了好吃的,總是要給他留下一半拿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一點一點吃掉。
那心疼的小眼神每每惹他發笑,又招人憐惜的緊。
康熙將密折合上,放置一邊。
抱起已經抽條的弘暉,指著桌上的千字文,一字一頓的教習。
而衛有期已經快到暢春園了,海棠跪坐在一旁,柔柔的替她捶腿。
水仙立在一旁說笑話,惹得衛有期不住哈哈大笑。
馬車上青色的流蘇微微搖曳,劃出優美的弧度。
臘梅坐在車幫上,聞言探頭進來,不讚同的說道:“福晉不易大笑,且講些和緩有趣的,豈不是……”
“呃!”臘梅悶叫,接著就是噗通的落地聲。
衛有期勃然變色,她瞧得分明,一直閃著藍光的烏黑箭矢射·入臘梅脖頸,血液噴濺之下,轟然倒地。
駕車的侍衛反應很迅速,瞬間逼停馬車,身後跟著的鑾儀衛瞬間將馬車包圍的水泄不通。
對方並不露麵,躲在樹林子裡放冷箭。
衛有期冷漠的觀察著,對方隻有兩人,使用後勁強大的□□狙擊。
又有幾根箭矢帶著呼嘯的風聲射來,衛有期抓準機會,對著箭矢過來的地方點射。
好一會兒的靜謐。
衛有期靜靜的觀察著周圍,眯眼看向東北方,又是兩槍過去。
風聲都似是停止,衛有期冷漠以對,朝著密林的方向揮手。
“去看看。”
鑾儀衛快步走近,從裡麵拖出兩具屍體,穿著灰綠色勁裝的兩人,身上綁了不少枝葉,在密林中特彆能迷惑視線。
鑾儀衛神色發緊,冷漠的望著兩具屍體,若不是四福晉隨身帶著□□,他們必有兄弟交代在這。
衛有期示意發送信號彈,讓後麵的胤禛也時刻注意著,這會兒有些後悔,沒有跟胤禛同時出發,要不然就可以免了不少事。
五顏六色的信號彈在京郊炸開,康熙猛然起身,望向爆炸的方向,神色凝重。
這是為衛有期特意研製的信號彈,就是為了時刻關注她的動態,免得她遇險,而來不及救援。
但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用上。
康熙朝著一旁的德妃揮揮手,快步往乾清宮趕去,雖然知道京郊駐軍在看到的時候,會最快派遣小隊過去,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到底是誰這麼喪心病狂,對著老四家的下手呢?
她懷有身孕,經不起一點事故。
衛有期輕輕蹙起眉尖,半跪在地上扶起臘梅,她被一箭斃命,再無半分餘地。
但凡留口氣,衛有期就有辦法,隻要釘進去一顆靈珠,萬事都能解決。
撫摸著她依舊溫熱的臉龐,衛有期眼眸有些濕潤,她剛才還調皮的關心她,話音沒落的功夫,就因她喪命。
細心的替她擦著脖頸上的鮮血,衛有期細心的用帕子將傷口處擦乾淨,又綁了一條乾淨的。
漂漂亮亮的蝴蝶結靜靜的綻放,水仙淚汪汪的跪在邊上。
她跟臘梅同吃同住,日日伴在一起,感情並姐妹還要好些,福晉已經允了,等到出宮的時候,要了她們一起,定給她們尋個如意郎君。
她相信福晉的眼光,也深切的期盼著。
這一切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再也回不到過去。
海棠上前攙扶起衛有期,擔憂的喚:“福晉……”
福晉待她們很好,輕易沒有一句重話,眼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結果出了這事。
心中後知後覺的湧起驚悚來,若是換了尋常女子來,這會子已經屍橫遍野了吧?而她的家族,也會被連坐,不複存在。
衛有期拍了拍她的手,靜靜的望著策馬奔騰的胤禛。
風掀起衣角,獵獵作響。
胤禛猛然衝進來,顧不得擦拭額上的汗滴,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左右打量,一疊聲的問:“可有什麼不適?”
看到信號彈的時候,他的心臟都要停跳了,心中被懼怕淹沒,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到她身邊來。
這會子將人握在手裡,心中才踏實起來,輕聲道:“走吧。”
他身後跟著京郊駐軍,這一趟暢春園之行,暫時擱淺。
衛有期沒有意見,自由固然可貴,保命要緊。
誰知道暢春園還有什麼等著她,再一個,她如今有身孕,比不得平日耐摔打,也不敢輕易受驚。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先去給德妃請安報平安,康熙也在永和宮,看到她微微帶著歉意,到底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衛有期笑吟吟的給兩人行禮,笑道:“幸而無事,皇阿瑪、額娘不必擔憂。”
德妃漫步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不住的歎息:“可安穩些,聽到消息額娘嚇壞了,再沒有比你們平安更重要的事情。”
衛有期點頭,這也是無法預料的事情。
她們在明,對方在暗,放冷箭的事情令人防不勝防。
再一個,如今還不到刀兵相接的時候,如何就會有人迫不及待的下手。
在她看來,是有疑點在的。
還是對她一個女人下手,身後的胤禛沒有遭受任何攻擊。
在心中盤算了一會兒,又想到臘梅的離去,不由得輕歎。
“請人葬了,去護國寺給她點上長明燈,再做七天法事,慰藉她在天之靈。再將她兄弟接出來,送到舅老爺家裡去,讓好生養著。”
衛有期方方麵麵都囑咐道,心裡還有些不舒服。
臘梅這孩子伶俐,知進退,一向得她的心,一下子去了,感覺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將臘梅的細軟都收著,交給她兄弟去。”她這幾個大宮女,手裡富裕的緊。
水仙應了一聲,轉身去辦。
胤禛從身後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才柔聲安撫道:“逝者已矣,快彆傷神了。”
衛有期扭頭,靠在他的頸窩,輕輕蹭了蹭,尋求安撫。
思緒不由得一下子遠去,空茫茫的不知道想些什麼。
胤禛摟著他細韌的腰肢,強硬的把她帶到內室,命她坐下之後,替她脫掉鞋襪,溫柔道:“睡一覺吧,今天還沒有歇晌呢。”
衛有期點頭,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逝者已矣,她要做的,是讓罪魁禍首伏誅。
可惜臘梅那個溫婉靈巧的少女。
胤禛在邊上侯著,將她呼吸綿長起來,才躡手躡腳的起身,轉身走向門外。
雙手緊緊的捏著門框,心中的暴虐快要溢出來。
對方直接向著衛有期而來,讓他不寒而栗。
他的愛人,他的孩子,一個都不能失去。
“蘇培盛!去查!”胤禛神色冰涼冷冽,扯出一抹涼薄的微笑,他夫妻兩人待人和善,又不是待人軟弱,對方會後悔的。
蘇培盛躬身應下,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雖然跟福晉初期有過利益糾紛,可在天長日久的相處中,早已經被對方征服。
此次定讓對方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此時,乾清宮。
青煙嫋嫋半在長梁,康熙神色緊繃,望著手中的密折,燭光照耀在他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陰暗。
隱忍不發的暴怒在醞釀,手中的密折被捏的皺巴巴的,顯然對方心中並不平靜。
此時,宮中某處。
高貴端莊的女子,高昂著頭,聲音不急不緩,冷冷的質問:“失敗了?”
小太監五體投地,靜靜的跪著。
答案不言而喻。
嫣紅的唇開開合合:“廢物!”
說著輕柔地撫上自己的小腹,神色明滅不定,此次不成,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會讓她失去所有,痛不欲生。
婦人神色冷厲的踢了小太監一腳,冷聲喝倒:“還不快滾!”
而在此時,一個俊郎中帶著陰柔的男子漫步進來,冷笑道:“哪裡來的蠢人,對著老四家的出手,也算給孤剩些功夫,最好一網打儘,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個女人,整天對朝政嘰嘰歪歪,不在家相夫教子,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