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嬪陳氏病重。
又一個病重。
打從除夕宴之後,他就密切的關注著陳氏和衛有期,最後發現老四家的毫無異動,那麼陳氏的病重……
是人為還是天意呢。
天意。
康熙沉默下來,看向雍郡王府的眼神有些複雜難辨。
這一切最後都會反饋在老四身上,而他卻高舉‘天下第一閒人’的旗幟,等閒不牽扯相關話題,他就是想總結他的行為,也無從說起。
平日裡的行事,也頗為公正,不論人情,不論黨群奪嫡,隻談公事。
而相比起來,太子比起來,做事為人都有些弱上很多,許多都靠太子這個身份支撐。
將時局又從腦子裡盤點一陣,康熙輕歎一聲,繼續關注手中的折子。
這些都是微末小道,最後屁股底下這把椅子,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些兒子都有統治一個國家的能力,且等著,看誰能笑到最後。
而胤禛,此刻跟太子坐在一道,商討關於河南道的事情,太子與政事非常精明,提的點子都非常到位,胤禛連連點頭,輕聲道:“那就這麼辦。”
說完政事,胤礽就笑著拍拍他的肩,笑道:“政事談完了,我們去放鬆放鬆,京郊新建了跑馬場,可算是沒你商會的標誌,去尋個新鮮。”
胤禛點頭,又聽他道:“把福晉也帶上,跟太子妃好好交流交流,多少年過去了,當初的一點小摩擦,早該放下。”
他心中瞬間明了,請他跑馬是假,怕是有什麼事求到福晉這裡。
衝蘇培盛點點頭,他會意,立馬去安排。
衛有期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午睡,打了個哈欠,詢問道:“怎麼突然起了興,爺可有說彆的。”
傳話的小太監搖頭,衛有期瞬間明白,這是要她自己做主的意思。
她也想看看,許久不見的太子妃,到底有什麼需要,能找到她頭上來。
既然是要跑馬,衛有期直接換了旗裝,騎著自己的坐騎,就朝著目的地而去。
到的時候,眾人都在,太子妃坐在涼亭中,看著底下飛奔跑馬的兩人,見她來了,親切的打招呼:“你來了,坐。”
看來這一次要她辦的事不小。
衛有期笑吟吟的坐下,看著這馬場就笑了,誰家開的,這麼有巧思,為了跟商會的設計避開,看著也是拚了老命了。
太子妃側眸輕笑:“老九旗下的吧。”
兩人親親熱熱的說笑一陣,太子妃才笑著說道:“說起來,往常你我拌嘴,又住得遠,倒是一直不曾親近,想起來心中就遺憾的緊。”
這時節,風吹在臉上還有些涼,見她摸了摸臉,太子妃忙道:“把簾子放下。”
她會來事,想要哄人的時候,能把人哄的妥帖。
衛有期看著她笑盈盈的模樣,也跟著笑起來,打趣道:“緣分到了,自然就親近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太子妃才說明來意。
事也不大,隻是以太子妃的身份,有些不大好處理。
隻見她羽睫輕顫,眼眸中就溢出一絲水意來,微蹙的細眉,透出幾分楚楚可憐來,輕聲道:“我是個可憐人,你也知道,太子向來荒唐,略有些葷素不忌的意思,前些日子告訴我,外頭有女人給他生了個閨女,他不敢抱到宮中去,又不忍委屈了。”
“就想著養在門人那裡,如今也五歲了,想著請個西席,到底不如在馥園讀書來的自在,人多,也有個玩伴。”
衛有期:……
主要現在許多皇孫女也開始在馥園讀書,大家湊在一處,瞧著是不錯,太子憐惜閨女,也就起了這個心思,借著太子妃的口,說出來。
聽到這裡,衛有期覺得,太子妃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隻賢惠一條,她就做不到。
“多大點事,你既然說了,萬沒有不允許的道理。”衛有期清淺的笑著,接著說道:“隻一條,所有人進學院,都是按著順序依次排班,不興挑的,我家那倆孩子,也是如此。”
“所以說,這一個教室,裡麵可能有達官貴人之女,也可能有匠戶之女,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太子妃點頭,這些她事先都知道,也跟太子說過,他也沒有意見的,主要也是小格格的身份略有些尷尬,塞到貴人堆裡,明擺著要受欺負。
敲定一件事,太子妃放鬆很多,開始說一些趣事。
兩人說說笑笑的,時間過的也很快,沒一會兒就夕陽西斜,小冷風嗖嗖的吹起來。
太子和胤禛一前一後的走著,看的出來,彼此之間的氣氛也很是融洽。
這是一次順利的會晤,也變相的昭告眾人,雍郡王府想著太子傾斜。
八貝子府。
胤禩正在澆水,這是福晉最喜歡的石榴樹,還不到開花的時節,看不到那一樹火紅,是何等的妍麗。
和卓候在一旁,低聲彙報著馬場的事。
胤禩點點頭,嗤笑:“也不怕被狗咬。”
正說著,九阿哥慢悠悠的晃進來,就聽個尾音,疑惑的重複了一遍:“什麼狗咬?”
和卓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九阿哥笑著說道:“這次來,就是跟你說這個事呢,既然你知道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胤禩笑著拍拍他的肩,感歎道:“有你這樣的兄弟,真好。”
剛誇完,沒一會兒的功夫,又感歎道:“你最近湊手不湊手?”
這話一出,胤禟的內心深處,略有些不滿,自打福晉過世後,他覺得胤禩越加的讓人無法接受,不講情義隻講錢財。
每次兩人在一處,不出一刻鐘,定是要問他要銀子。
前幾天剛給了三萬兩,這才多久的功夫,又要銀子,好似除了銀子,就沒有彆的話說一樣。
胤禟垂下眼眸,輕聲道:“新開了好幾個店,略有些不湊手。”
這就是不給的意思了,頭一次拒絕,胤禩有些詫異,卻也理解,他的生意跟老四家的差多了,沒錢也是應當的。
隻接下來的談話就有些意興闌珊了。
胤禟心中有些難受,他總是重情的一個人,胤禩、他、老十,都是打小的情分,他不願意去破壞,去想太多。
可胤禩的功利心太重,目標太明確,除了要銀子,沒彆的話好說,他這心裡也有些迷茫,他拿老八當兄弟,那老八呢?
胤禩看著胤禟,敏銳的察覺到他有些不悅,想到自己剛才的敷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柔聲道:“最近精神都有些不大好,若是怠慢了,你不要生氣。”
胤禟無奈點頭。他總是拿他沒辦法,每次生氣,他三言兩語的,他心中再大的氣也都沒了。
目送胤禟離去,胤禩臉上掛著的笑落下,看著他的背影,神色陰沉。
胤禟不願意給銀子,後來又那麼敷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那不行,胤禟是個聰明人,跟老十那個草包不同,必須把他拉攏過來,不能讓他轉而去支持彆人。
這樣想著,時不時就往胤禟府上送東西,都是一些小物件,稀罕不稀罕的兩說,重要的是一個心意。
胤禟心中不滿去了不少,心中也明白,老八身份略低,人情上吃不開,許多事都要用銀子開路。
而在宮中的宜妃,也得到了相關消息,得知這個月,老九已經給老八送了十萬兩銀子,更是氣急。
良嬪是個狐媚的,生的孩子果然隨他。
老九是被灌多少迷魂藥,才做出這般的事情來,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讓她的臉麵往哪擱。
“去跟老九說,讓他明日進宮一趟。”
真真氣煞個人,本來四妃平起平坐,她的兒子,一個給了皇太後,斷沒有上位的希望,反而不招人眼,她半點都不用操心。
而老九呢,偏讓她操碎了心。
跟著老八那樣的身份,讓她覺得她比良嬪都低了一頭。
以前看到良嬪,她連點頭的欲望都沒有,可現在,誰不把兩人連在一起,沒得讓她降了身份。
跟老九說過多少次,一點用都沒有,孩子大了不由娘,還是我行我素的。
老八有那麼好嗎?值得他傾心以待?
這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宜妃煩躁的拍了拍桌子,怒道:“快去,給我請過來。”
一邊的大宮女替她捋著後背,小聲的勸道:“娘娘快彆生氣,九阿哥心中跟明鏡似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呢。”
宜妃輕歎一聲,就怕他知道,還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