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一道用了香甜的早膳,漱口的功夫,恰巧到了午門外。
雍郡王府離皇宮禦花園很近,若是上朝,從午門走的話,相對來說就遠了不少,得提前不少時間出發。
衛有期很少走這樣的路線,胤禛去金鑾殿的方向,她坐著馬車,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跟胤禛有很多猜測,這個時候來尋她,兩個人都猜是健康上的問題,其他的事情,並不能緊要到耽誤早朝時間。
衛有期眯著眼,望著乾清宮的方向,康熙素來康健,鮮少用藥,那麼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若是急病,自然也等不到天亮才來尋。
那麼會是誰呢?在腦海中轉了一圈,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是後宮的人,自然會直接讓她進後宮去,來乾清宮屬於南轅北轍的方向。
乾清宮雄偉壯闊的紅牆漸漸出現在眼前,衛有期下了馬車,步行進入,早有小太監知機的進去通報,另有人引她去偏殿候著。
衛有期負手而立,觀察著牆麵上掛著的畫作,波瀾起伏的長城,像是一道天塹,與青山綠水共為鄰,透露出幾分溫柔的意味。
不多時,就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是萬歲爺命她進去。
乾清宮永遠斷不了凝神香,龍涎香的味道主打,聞多了,透露一種彆樣的味道。
康熙立在案前,手中拿著一封明黃的折子,看到她進來,先是歎了一口氣,才衝她招招手,溫聲道:“你過來看看。”
衛有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許久不曾見過康熙,他老的很快,兩道深深的法令紋下撇,人也瘦了不少,更是顯老。
這會子有些憂心,擰著眉頭望著她,將他遞過來的折子接過,衛有期凝神看起來。
康熙等她看完,才擔憂的做補充說明:“昨夜裡到的折子,當即就把太醫們召來,都說不成,這是不治之症。”
說著看著她,“那你覺得,可有把握?”雙眸晶亮,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深意。
衛有期捏了捏手中的折子,心中也明白,這是康熙的試探,若她治得好,以後少不了的麻煩,若她治不好……她在世人眼中的神秘度,自然會下降不少。
她能治好一個,自然能治好第二個,比如他康熙。
衛有期搖了搖頭,她是能治好的,可她不想治,當初都說了,治病不治命,她能跟閻王爺搶一次,卻搶不了第二次、第三次,而開一個口子之後,就永遠也堵不上了,還不如一勞永逸。
該是什麼樣的命數,就是什麼樣的命數。
年輕的時候不珍惜,年邁的時候惜命有什麼用。
她手中的靈石,能為一個最起碼延續一年的壽命,但這個功效是遞減的,當第二次使用靈石的時候,最多能延續一個月的壽命。
她救得一個,也救不得所有人。
而當她將這樣的本事暴露,等待她的,恐怕是無儘的黑暗,而不是無限的光明。
康熙眼眸深深,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沉聲道:“裕親王一生為大清做出極大貢獻,你捐出的有期路,是他負責的,一直兢兢業業,不曾有半分懈怠,如今重病,是誰也不想看到的,你當真沒有法子?”
衛有期沉著應對,雙眸淡然的回望著他,反問:“我有沒有法子,皇阿瑪當真不曉得,當初不過是機緣巧合,不知道什麼步驟產生神奇的反應,才能做出那樣神奇的花醬,並不是我這個人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
“您想必也知道,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存在。”
康熙何嘗不知,隻是心中有些不甘心,想要借著裕親王的事情作為試探。
歎了一口氣,康熙溫言道:“看著兄弟就這麼……等死,心中有些不得勁,總要追尋一線希望的。”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誰也無法掌控,皇阿瑪,您要保重龍體。”
衛有期情真意切的勸說著,接過一邊梁九功遞過來的宣紙,展開一看,跟康熙剛才給她看的一模一樣,就聽康熙又道:“道理誰都懂,事臨到頭上,總是想挽回一二,病情詳述給你抄了一份,回頭好好的琢磨琢磨,能救一天是一天啊。”
點了點頭,她的神色也溫和不少,隻要不逼著她,一切都好說。
衝她擺擺手,就有小太監上前,請她出去。
衛有期知道,這是試探結束,康熙要去上朝了。
經過這一次,她也發現,康熙是真的老了,跟十年前那個康熙,有了天壤之彆,若是開始就碰到的是老邁的康熙,她可能會直接乾掉他,自己上位。
可惜那時候的他,開明開放,給她提供不少便利,更是疼她比疼親閨女還狠,她感恩這份情,也不急著上位,一切都等他百年之後再說。
緩緩的行走在皇宮中,既然已經進宮,衛有期就想著,去永和宮瞧瞧,順便給德妃請安。
這時候天才蒙蒙亮,可住在外城的朝臣,怕是起來一兩個時辰了,說起這個,她就有些佩服。
大臣們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白天還能精神奕奕的乾活,這種精神真是可敬可敬。
永和宮。
德妃剛剛起床,正坐在西洋鏡前梳頭,聽凝萃稟報說四福晉來了,還有些納悶。
她一向來的不晚,可也早不到哪去,這會子天還沒亮透,老四家的竟然就來了,彆是出了什麼事。
“快請進來。”德妃朗聲道。
衛有期應聲而入,看著梳頭的德妃,笑吟吟道:“今兒皇阿瑪召見,順道來瞧瞧額娘。”
女人要是好好的保養,總是顯嫩些,德妃瞧著也不過三十出頭,端莊柔美,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氣息,比之美麗的少女,多了幾分韻味。
約莫著要梳小兩把頭,隻在妝奩上放了兩根細細的銀質扁方,並幾根簡單的簪子。
梳頭宮女輕柔的替她篦著頭發,德妃聽到這話,滯了一瞬,明白她的意思後,輕聲道:“成,今日裡估摸著有些忙,你過兩天再過來,咱娘倆好好的嘮嘮。”
衛有期點頭,既然她說了忙,也就順著話又說了幾句,這就告辭。
臨走前,德妃塞給她一個荷包,輕聲道:“回去好好看看。”
回了雍郡王府,天色尚早,門口停著馬車,瞧著像是雙胞胎的,見到她往這裡走,停在路邊等著。
衛有期撩開簾子,跟孩子們打過招呼,就放他們離開了。
孩子總是貪睡的,這緊趕慢趕的過去才成,稍耽誤一瞬,就會遲到。
在馬車上的時候,她已經看過小劄了,上麵記錄著陳氏最近的一些隱秘的動態,她猜測,定是惹惱了她,又不甘心沉寂下去,這才四處活動呢。
她原本放她一馬,她彆來惹她,各自相安無事多好,非得鬨出流言的事情,讓她心中不虞。
想到這裡,吩咐暗線盯緊陳氏,當出現一個背叛者的時候,以她現在的鬨騰勁,說不定會在她的派係中尋摸,找出其他的背叛者,來壯大自己的隊伍。
幫忙肅清一波背叛者,陳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也吩咐時刻注意著,彆讓她狗急跳牆,做出威脅商會的事情。
陳氏的事情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瞬間就拋之腦後,她有太多的大事要忙,陳氏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占不了多少功夫。
衛有期坐在書桌後頭,凝眉望著手中的小劄,上麵記錄著老八和老九的一些言行,看到兩人似是離心,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
不枉她廢了不少功夫,辛苦養好的人送到老九處,三年了,終於混到他跟前,能為她出力了。
老九是個人才,她眼饞很久了,但他跟老八死心塌地的,眼中再容不得其他人,再一個打小的情分,確實是彆人比不了的。
越是這樣情比金堅,她越是眼饞,這樣的人,招攬過來費工夫,可肯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她已經迫不及待和他聯手,打造出一個商業帝國了。
最有趣的是,他這個人不管是性情、長相、愛好,都極得老祖的心,這才費儘心思的挖過來,為自己所用。
像這般身份高貴,又極有經商頭腦的人極難找,若有以後,她想著,把商會交給他,定是安全無虞的。
隻是這牆角挖的艱難,而老八也是一個神助攻,為她省了不少力,看在這些的份上,她決定,以後不那麼針對老八了,可憐孩子,後花園都被挖空了,他還不知道呢。
老祖勾唇笑了笑,略有些得意。
無怪乎古有三顧茅廬,求賢若渴的她,若不是性彆有礙,也想玩一把這樣的千古絕唱,而不是暗搓搓的挖牆角。
其中的成就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說起來也有些鬱卒。
海棠一字一頓的稟報:“直郡王定下了總兵官張浩尚之女張氏,八貝子定下了湖廣巡撫年遐齡之長女年氏,兩人皆為漢軍旗,手中兵權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