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了,玉釵就上前來,輕柔的替她揉著肩膀,不發一言。
海棠在去年出嫁,進門就有喜,即將臨盆的功夫,衛有期就辭了她回去,讓她好生待著,等生產完再說。
女子有孕,千驚萬險的事情,容不得一絲馬虎。
閉著雙眸,衛有期昏昏欲睡,夏日裡暖風吹著,能把人困的眼都睜不開。
就聽門口的玉笄輕聲稟報:“福晉,勤嬪來了。”
衛有期輕輕的擺了擺手,就聽到她跟傳話的人回:“福晉已經歇下了,暫時沒有功夫,慢待勤嬪娘娘了。”
陳氏跟前的大宮女冰片心有不虞,傲慢的抬著下巴,僵硬的說道:“娘娘也是剛到,累的不成,還惦念著來瞧瞧福晉,怎的還睡下了。”
玉笄是個圓臉的小姑娘,笑起來甜甜的,圓溜溜的雙眸看起來無辜極了。
聽到她這樣說,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單手伸出,“請……”
冰片細細的眉毛一挑,恨恨的剜了她一眼,這就出去。
她是一等宮女,跟這種鄉間采買來的丫頭,說句話都墮了身份。
斜日悠悠,將雕梁畫棟照耀出幾分夢幻來。
衛有期好笑的搖頭,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奴才,陳氏如今自視甚高,連跟前的大宮女也自覺高人一等。
淡聲吩咐:“以後陳氏過來,不必稟報,一並拒了。”
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她不來惹她,她也懶得收拾她。
大家約莫是約好的,在夜晚來臨的時候,庶妃博爾濟吉特氏來訪,穿著不起眼的宮女衣裳,油亮亮的頭發梳成一個大辮子,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瞧見她,笑的真誠:“知道你今日忙累,還來叨擾實在歉然,隻今日沒有安頓好,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這才來走一趟,也是想著不打眼。”
衛有期笑吟吟的應了,請她坐下用茶吃點心,這才安撫:“不妨事,左右也是奴才們忙碌,忙不到主子身上去。”
一聽這話,博爾濟吉特氏心中就安定不少,願意跟她說這些,自然也是願意合作的意思。
果然,等她拋磚引玉的說完,就見衛有期用白皙的手指點著下巴,笑道:“見著你的誠心,我若是再拒絕,那成什麼樣的人了,再沒有人能把錢往外推的。”
這就是同意的意思,博爾濟吉特氏露出一個純然的笑容,明豔的臉龐上充滿感激,一疊聲的致謝之後,又拿出一個紙質文件遞給她,柔聲道:“說來說去,全是我一張嘴,這個給您,也是做個憑證的意思,但凡給你的承諾,一一都寫在上頭,以後也有個分辨。”
就憑這個,就得來衛有期的讚賞,本打算讓下麵人負責這事就成,憑著這份誠意,她交給了玉蘭來談,作為她的二把手,玉蘭的權限很大,跟她談事,能做的主多,相對來說,也省力些。
博爾濟吉特氏躬身彎腰,行了一個欠身禮之後,笑道:“您就是科爾沁草原上最尊貴的貴人!”
敲定了一件事,衛有期心情也好上許多,鑒於彼此身份的局限性,兩人沒有過多的再去說什麼,在天色擦黑的時候,一個甩著油亮亮大辮子的宮女,悄然離開。
衛有期安心的用著晚膳,今日暢春園的小廚房首次用上,卯足勁的上一些特色菜,都是平日不常用的,她很喜歡,還多用了一碗。
接著就要準備明日的赴宴事宜,雖然是董鄂氏起的頭,可最後的提議是她定的,因此許多事都要她操心在前頭,用膳前,已經挨個的遞了帖子,能不能來,等會就能把名額呈上來,這個就不要過多顧慮。
就算隻來三四個,也夠撐起場子。
再一個是選擇明日要穿的衣服,若是跟人撞了式樣,就有些不大美妙了。今年流行一種層疊的假袖,在原馬蹄袖的基礎上,加上三四層繡花的裡襯,一層略比一層長些,取薄如蟬翼的紗,堆疊而成,在風吹過的時候,漂亮極了。
她也有好幾件,一直覺得有些太過繁複,不夠日常了些,碰上明日的場合,倒也正好。
她也不怕撞衫,俗話說,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跟人比相貌,老祖從未輸過。
她是有底氣在的。
夜深了,胤禛還未回來,有些納悶的往外瞧了一眼,隻能看到院門口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散發著瑩瑩的光輝。
玉釵淺笑著安慰她:“郡王爺在園子裡,許是被什麼絆住了,您不必擔憂。”
她哪裡是擔憂,隻不過是因著夜晚未歸,略有些不習慣罷了。
“收拾收拾,先睡吧,給他留盞燈就成。”
剛坐到床上,第一個盤扣還未解開,就聽到門口玉笄驚慌失措的聲音,“爺、爺在園子中,摟著一個秀女,蘇爺爺如何勸說都不肯鬆開,這會子往偏處去了。”
接著是玉釵驚詫的低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