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被圈禁在府中,輕易不得出, 又是她一手摁下去的, 哪裡能不著急。
當初也是為著救他,若她不來這麼一手, 給康熙一個台階下,那麼最後的結果, 定然不會這麼簡單, 輕則傷筋動骨,重則有姓名之憂。
可如今正是天下初定, 新皇施恩的時候,等到塵埃落定,那麼一切都晚了。
因此帶頭鬨起來。
德妃也在其中,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老四這跟入贅也沒差了, 她這個婆婆不尷不尬的, 想要獲得太後之位是難上加難。
再一個,她麵對康熙的時候,總覺得怪怪的, 他那深邃的眼眸望著她, 總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她想儘快靠上小十四, 也算是給彼此一條退路。
免得老四難做, 到時候她麵上也難看。
作為帝王的婆婆, 這麼新奇的體驗讓她淡定不了。
衛有期思索半晌, 還是允了,隻有她知道,康熙已經換人了,既然妃嬪們有這個意思,從了也成。
為了表示對康熙這個太上皇的尊重,衛有期親自往暢春園跑了一趟。
康熙最近病的有些重,體內靈魂的變化掏空他的身體,失去百靈棲洞府的滋潤,讓他的身體迅速乾枯起來。
聽到衛有期說明來意,康熙短促的喘息一聲,望著明黃的帳頂笑道:“朕這一生……”剩下的話,被他咽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卻在一瞬間了解他未出口的話。
“她們跟著朕,圈在宮中一輩子,是時候鬆快鬆快了,你既沒意見,那就著手準備吧。”
康熙笑的虛弱,他這些日子靠著新皇送來的花醬什麼的續命。
本身他是不願意碰的,初初聽到花醬功效的時候,他的心中浮現了福壽膏的身影,那麼神奇的效果,也隻能幻想中才可以擁有了。
再一個,誰知道新皇會不會盼著他早死,因而給太醫下了命令,這才有醫不好他這一說。
這花醬,是救命的還是催命的,誰又能說的準。
當他病的實在起不了身,魏珠以死相諫的時候,他終於含了一口花醬,頓時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花醬的養生功效是實打實的,無怪乎世人推崇。
衛有期離去的時候,忍不住跟魏珠叮囑:“好生伺候著,晚一點朕再令人送一些過來。”
魏珠輕輕的應了,陛下待太上皇著實好,可惜萬歲爺心中不舒坦,如今瞧著,有些精神恍惚。
這段時間,行為與往日大相徑庭,說來也是,他這個大內總管,一時間失了勢,還有些不得勁呢。
更彆提一國之主。
衛有期回去,跟胤禛說了這個事,事先了解一些情況,免得到時候猛然間出現意外,他接受不了。
胤禛抿唇,神色明顯的黯然下來,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做了帝王,這麼忙亂的時候,也抽空做那麼多的花醬,儘數給皇阿瑪送去。
這其中代表的意味,太過觸目驚心。
轉動著手中的扳指,胤禛雙眸低垂,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打小都是皇阿瑪給啟蒙,再晚再忙,他總是會抽出空,來陪伴他一會兒,教他三字經,教他寫大字。
後來……
他們這些兄弟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皇阿瑪也老了,容易多想,彼此之間的相處略有些尷尬。
可歸根究底,皇阿瑪沒有比一般的父親還要負責任一些,沒有可詬病的地方。
如今聽的他隻是熬日子罷了,心理就酸楚的緊。
衛有期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生老病死,總是免不得,你我二人,何嘗不需要經曆這些。”
胤禛沉默。
“彆說了。”
道理他都懂,可仍是有止不住的心酸無法排解。
“海棠,將事務都推了,我跟雍親王出去逛逛。”
海棠:……
小德張:……
祖宗們唉,這時候出去逛逛,這牽扯也太大了,誰敢應。
可新皇不是個耳根子軟的,既然做了決定,誰也無法。
小德張焉噠噠的去尋侍衛統領,想著怎麼不動聲色的融入人群中,免得擾了陛下的興致。
說著就吩咐玉環,“拿兩套尋常衣服來,我們兩個換上。”
玉環:……
趕新吉服、新常服都來不及,哪有什麼尋常衣服。
隻得翻箱倒櫃的找出以前的衣裳,卻也有些打眼,比起龍袍來,又平淡許多。
衛有期想了想,挑了一套素色的廣袖流仙裙,胤禛仍是蒼藍色的常服,往平凡了拾掇,還真有幾分尋常夫妻的模樣。
頭上挽著墮馬髻,帶著珍珠頭麵,衛有期自己就笑了:“猛一下找回少女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