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涯雖然笑得明媚, 可他從眼尾滑到側臉的血痕, 還有他臉上的那一道道從內而外的飲血刀功的刀痕,說是滿臉是血都不為過,看起來非常駭人。
還好, 血終於止住了。
掌星河讓小廝打了水盆清水過來, 把乾淨棉巾遞給了他,還把銅鏡放在謝無涯的麵前,讓他自己仔細清理傷口。
至於親自幫謝無涯清理什麼的, 那是不可能的。
謝無涯對他的癡戀,都如此嚴重了, 他千萬要注意, 不能繼續加深才是。
在鏡子還沒送到之前,謝無涯隻簡單地抹了抹淚,當沾了清水的棉巾擦過他的臉,謝無涯才撒嬌似的說了一聲:“咦, 痛~”
仿佛剛剛哭泣的時候,他都沒感到任何痛楚。
當鏡子來了, 謝無涯後知後覺的, 看到了自己那滿臉滲血的、近乎破碎、看起來不美了也不精致的臉——
謝無涯:“??”
謝無涯:“!!!”
謝無涯驚嚇地發出一聲怪叫:“啊啊啊——!!!!!”
接著, 謝無涯把棉巾丟進水盆裡, 迅速地端起水盆遮住了自己的臉, 瞬間飛走了。
一個眨眼, 掌星河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隻好把手掌放在唇前, 做了個喇叭的形狀,提氣中氣,高呼道:“恩人!一會兒我請大夫開一點補血的藥膳給你,送到你的廂房裡,你記得食用!”
遠處,傳來了謝無涯那驚魂未定的傳音:“不需要!剛剛不是我!”
掌星河沒有放棄,轉而說道:“那你記得吃晚膳!”
看到謝無涯剛剛那驚嚇的樣子,掌星河估計,在謝無涯的皮膚沒複原之前,他都不會來了。
或者說,謝無涯不會把破了的臉給他見到。
掌星河鬆了一口氣。
謝無涯的深情令人感動,可也令他窒息。
不,那應該不是深情。
在原文裡,明明白白地寫了,謝無涯拜入魔教,強忍著飲血刀功的刀割般的痛楚,是因為謝無涯含`著一口惡氣,要為他爹翻案,為他爹報仇雪恨。
但,因為苦大仇深的文,已經沒有什麼人看了,作者孤獨地選擇爛尾完結,原書裡,謝無涯後麵的故事快進了。
一番追查之下,謝無涯發現,他爹的案子,根本不是冤假錯案,而是罪有應得。
而他苦苦練功、準備報仇雪恨的、當年負責判決抄斬他爹的仇人,反而是一位被百姓深深愛戴著、一貧如洗的剛正清官。
於是,拜入魔教、修煉飲血刀功時所承受的種種痛苦,全成了無用功。
謝無涯還在追查案子的時候,折磨過好人。
後麵的故事爛尾,就直接寫謝無涯抱著炮灰的屍身笑死了。
掌星河推測,謝無涯根本承受不了那種錯誤,於是才以致於一下子奔潰,以致於走火入魔,壓製不住飲血刀功,想起本來複仇的對象、忘恩負義的退婚渣男來。
而在謝無涯走火入魔之後,謝無涯忘記了種種前塵,隻記得當日竹馬的情誼,覺得當日受過的苦累,全是為了要罩著小時候的竹馬,忘記了他錯誤地做了折磨自己、折磨好人的無用功。
這麼一推測,掌星河就更心累了。
如果謝無涯是真的喜歡原身,那他慢慢地表現出變化,讓謝無涯重新認識他、變得不喜歡他就好。
可是,如果他成了謝無涯忍痛忍苦的精神支柱,那就更不好辦了。
怪不得謝無涯口口聲聲都要喊他夫君,謝無涯接受不了他三年受痛都是無用功的事實。
他隻能接受自己是為了罩著竹馬夫君!
稍一不注意,謝無涯就會像今天這樣大出血,這真的太不好辦了。
掌星河深深地歎氣。
一抬眼,卻見到張斬月正狠狠地盯著他。
背靠廢墟的張斬月,高大的身影把掌星河籠罩著,驚天的唾棄竟然能從他那腫了的臉展示出來。張斬月橫眉直豎,狠狠地罵了一句:“混賬!渣男!隻會嘴甜舌滑!我看錯你了!”
掌星河有些釋然,也不解釋,就說道:“看錯了也好,你可以找更好的男人了。”
就彆對他霸王硬上弓了。
張斬月挑眉道:“你倒是說,除了你,附近還有其他男人嗎?唯一的男人這麼渣,你得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賣身契還我,我不賣了!”
掌星河點頭得很乾脆:“行啊,那你用苦力來還吧。喏,你弄倒的廢墟,你清理一下,拜托你了。那邊的房屋隨時坍塌,隻有你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在清理廢墟的時候,才沒有危險。你可以安全地做到嗎?”
張斬月唾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意思。”
掌星河微笑道:“那重建的事,也先交給你了,你力大無窮,比其他人都厲害。”
張斬月感到有一絲絲的不對:“嗯?”
他的田不用種了嗎?
掌星河此時說了聲:“嘿,大夫來了!”
王老大夫親自帶著來了。
見到張斬月滿臉紅腫,王老大夫十分心痛,馬上給他調製敷臉的藥膏。
很快,張斬月就敷著清涼的一臉綠,勤快地當搬運工還債去了。
掌星河又請王老大夫開了補血的藥膳方子,讓人給謝無涯開小廚房,並問王老大夫買了些傷藥,讓人給謝無涯那邊送去;又留下劉管事監督著,讓張斬月拆了屋,把他的衣物、隨身用品等搶救出來,搬去廂房。
而掌星河自己,則是召集附近的木匠,馬不停蹄地開始建水車去了。
直到入夜,木匠們暫時休息,掌星河今天也忙碌完畢,他正準備回房休息,卻忽然想起來。
說起來,李乾坤呢?
起草完賣身契就不見啦?
李乾坤是回他的廂房去了。
暗衛會輕功,到城裡打聽消息回來用不了多久。在李乾坤聽著掌星河喊謝無涯要補血的時候,負責打聽的暗衛就回來了。
李乾坤當時深深地望了一眼掌星河,轉頭便離開了。
暗衛行禮回稟道:“關於鳥人的事,已經查到了。”
但以往,暗衛會直接把查到的東西稟告出來,不會這樣停頓一下。可現在,暗衛卻有些躊躇,他盯著地麵,一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
李乾坤挑眉,吐出一個字:“說。”
暗衛的雙眼隻敢盯著地麵,他顫顫巍巍地說道:“鳥人,都是草園花樓裡,那些頭牌或戲子的名字,比如鳶尾、金燕、喜鵲、飛鷹……掌少爺都和他們有過一段,曾是他們的入幕之賓。據草圓的門房說,掌少爺每月沐休都會來尋歡,去他們房裡呆半天。隔幾個月,掌少爺就會換一個人。算算日子,到這個月沐休,就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