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塞了鑰匙,明夷顯得有些無措,人都有好奇心,尤其這份好奇心早就存在。
可是現在看玄燁好像迫不及待就想讓明夷打開盒子的樣子,明夷慫了!
二話不說地連盒子帶鑰匙還回去給玄燁,明夷道:“我現在不想打開了。”
玄燁被塞了一個滿懷,瞧明夷退卻的樣子,“你一直都想打開。現在給你機會你卻不願意了?”
“對。”明夷沒有一點的不好意思,直覺有時候是個好東西,某位當皇帝的人總是算無遺漏,步步為營,明夷想來想去,和他鬥有點費腦子,總結一下,他想讓她去做的,她不做就好。就是不順她的意思。
“不看就不看。什麼時候想看,什麼時候再來看。”玄燁被塞回懷裡,也不生氣,好像明夷的所有表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叫明夷有點小得意的心情,如坐山車一般又提了起來,回頭瞄了玄燁一眼,玄燁不慌不忙的正把盒子轉交到林興的手裡,“放回去。”
鑰匙揣在懷裡,明夷有一個念頭,某位皇帝隨身帶鑰匙,沒有搞錯?
“鑰匙在荷包裡放著,你要是不想讓我知道你打開了盒子,可以偷偷拿,再放回來,我不會發現。”玄燁當著明夷的麵,更將鑰匙放入荷包中,晃了晃有意地提醒提醒明夷可以一波操作,神不知鬼不覺。
“皇上願意讓我光明正大的看,我都不想看,需要偷偷摸摸?”明夷嚴重懷疑玄燁的腦回路,正大光明她都不看,要偷偷?
玄燁平靜地道:“你高興就好。”
明夷高興的時候,偷偷摸摸做的事少了?
...聽聽玄燁的口氣,完全就像明夷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和家長鬨脾氣。鬨你妹啊!
“我回去了。”不想再理玄燁,明夷果斷地走人,玄燁捉住她的手,明夷想掙,人直接兩隻手捉住,“再陪陪我,你都半年不理我了,陪我坐坐,閻立本的畫,你還沒有告訴我問題在哪裡。”
掙都掙不掉,明夷不想找痛,不就是拉個小手,又不會掉二兩肉,想拉就拉。要留她下來?
“皇上不用批閱奏折?”當皇帝的可以不務正業?能一直開小差,能一直談情說愛不管事?
“要的,好些奏折沒看,你幫我。以前也幫過,現在天不晚了,閻立本的畫有問題都不是問題,國家大事為重。”玄燁打定主意今晚要熬夜的,一想明夷是可以幫忙的,怎麼能放過,堅定拉過明夷的手,讓明夷幫忙。
“呂武在前,皇上莫不是忘記大清祖宗立下的一條規矩,後|宮不得乾政。”明夷有意的提醒玄燁,存心惡心人的。
“你也說過的,你又不是我的妃嬪,這條規矩與你何乾?”那時候的明夷心疼玄燁勞累啊,生病都得批閱奏折,不就想出法子,幫玄燁整理奏折,迅速地把問題解決完畢。
後來明夷避嫌,並沒有幫過玄燁幾回,也都是偷偷的,玄燁倒是有心讓明夷多摻和,巴不得她能多留在自己跟前。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明夷終於有機會體會到,內心何等的崩潰自不必說,總是不想理會某人,所以明夷道:“現在和之前一樣?”
玄燁毫不猶豫地回答,“隻比以前更親近,一樣也不一樣。”
嗬嗬。明夷豈不知玄燁極會哄人,一哄一個準,以前沒少見識過他哄人的時候,哄起明夷來,手段長進了!
“批完奏折我就讓你回去。”一看明夷滿臉的不樂意,玄燁丟出殺手鐧,保證明夷定然會因此留下。
“好!”明夷要的就是這一句,玄燁嘴角浮現笑意。
其實明夷的心思再好懂不過,喜歡不喜歡,她都表現得太明顯,在外人外麵能裝一裝,在他們這些熟悉的人麵前,很容易從她的在前猜到她的心思。
玄燁總算成功留下明夷,正為此高興,明夷盯著他的雙手問,“批閱奏折了皇上,請你鬆開。”
“不妨事。”玄燁在外麵被明夷一懟,想牽手都不能,現在在禦書房裡,裡裡外外伺候的都是信得過的人,不會有任何人敢把這裡的事傳出去,這都不能牽牽明夷的手,玄燁覺得自己有點太慘。
明夷盯了玄燁半響,發現玄燁說得理所當然,做得更是理所當然,拉著明夷走到龍椅上,直接讓明夷坐在上麵,就讓她坐在他的左邊,可以握著明夷的手,又不妨礙他批閱奏折。
龍椅雖說明夷不是第一回坐,這麼叫玄燁牽手一塊坐,渾身不自在。
玄燁卻不曾理會,能夠牽著明夷的手,和她呆在一起,看她有氣沒法撒,就好像小時候被他搶走她最喜歡吃的糕點,瞪大眼睛的她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口,卻因為他的身份什麼事都不敢做。明夷,現在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人都在變化,就連玄燁都不知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身邊有一個人一直的不變,尤其顯得難得。
再加上明夷通透,從來不會好高騖遠,更不會貪圖權利地位,想過仗勢欺人,玄燁身邊的人隨著他給他們的權勢地位越高,最後都會不約而同的變成他所不熟悉的人,玄燁內心的感觸頗多。
“皇上想讓我幫忙,是不是應該先鬆開我的手,否則的話我怎麼幫忙?”明夷哪能任人忽悠,提醒玄燁彆忘記忽悠明夷乾什麼來的?
“你拿奏折先看,等要寫的時候我再鬆手。”總而言之玄燁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牽著明夷的手,不管明夷用多少理由都不能打消他這個念頭。
...明夷明白了,玄燁就是找借口,雙眼冒著綠光地盯著玄燁,旁邊的林興這個時候端著太醫熬好的藥上來,正好看到明夷的眼神,不由地打了一個寒戰,手上一抖,差點把藥撒了!
見過惡狼撲食嗎?林興無緣親眼看見,但是現在明夷盯著玄燁的眼神就讓林興有這種感覺,玄燁難道一無所察嗎?
不,玄燁當然知道,就算知道,完全也當作不知道,悠哉的批他的奏折,彆管明夷的眼神多恐怖,多想撲上來給玄燁一個教訓,終究不會付諸行動,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聞到藥味,玄燁腹中依然不舒服,因此抬眼看林興,發現林興站得老遠,端著藥就是不上前來,玄燁招呼道:“把藥端過來。”
林興被明夷眼神嚇得不輕,完全不想上前去,玄燁叫喚,他是立刻回過神,再害怕明夷也不及玄燁,哭喪著臉上前。
“皇上,藥熬好了。”林興將藥端上去,玄燁端起一飲而儘,雖然有些苦味,比起辣味來,更能接受得多。
“下去吧,有事朕會喚你們。”玄燁意示林興他們都下去,沒什麼事彆來打擾。
安靜地和明夷呆著,玄燁可以光明正大的牽明夷的手,自然就想隻剩下他們兩個呆著,雖說如今的場景是要理國家大事,那也挺好。
明夷知道她的眼神對玄燁無效,把再多的人嚇退都一樣的沒有用,也就不再虎視眈眈的盯著玄燁,至於玄燁把人都喊退下去,隨便,明夷早做好準備,看奏折就看奏折。
其實說是說想拉著明夷的手,到最後玄燁認真起來,連什麼時候放開明夷的手都不自覺,不用明夷多費口舌終於可以讓雙手自由。明夷得了玄燁允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奏折,一本一本的看起來,突然想起一件事。
“狀元樓的兩個人,此番科考得了什麼名次?”明夷單純好奇地一問,玄燁道:“位列三甲,都是大清的棟梁。”
“隻是大清雖然入關三十年,到現在都沒有得天下民心,尤其未得天下士人之心,長此以往,不妥。”玄燁說到此頗是憂心,明夷想了想道:“不如效仿唐玄宗。”
玄燁細細一品,隨後大喜過望,“博學宏詞?”
“然也。”明夷確實是這個意思,玄燁脫口而出,“自古,一代之興,必有博學鴻儒,振起文運,闡發經史,潤色詞章,以備顧問著作之選...”
“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民心者,又以士人之心最重,此法可行。”玄燁在那兒啐啐念,腦子都在想要怎麼樣才能把此事辦好,提出主意的明夷此時埋頭劃重點什麼的,不把興奮的玄燁當回事。
玄燁執筆落在紙上,等寫完關於博學宏詞的內容,抬頭瞧見明夷也在那埋頭看奏折的,不禁露出笑容,真好!看了看天色,也埋頭趕緊看奏折,此事得要與朝臣共議。
明夷很快的就把手邊的都理完,回頭看玄燁根本沒有疲憊的意思批閱奏折。
玄燁這個皇帝當得著實辛苦,自他親政以來,更是定下禦門聽政的規矩,每日早朝,至今從未有一日間斷。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那麼多的奏折,國家大事全都壓在身上,壓力大不說,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一點自由都沒有,總有人爭著想當皇帝,難道是覺得皇帝當起來很享受嗎?
明夷胡思亂想一通,不禁有些犯困,想同玄燁說自己先回去,近身一看到玄燁在奏折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不少的字,仔細一看都是如何應對吳三桂的行軍策略,怕是玄燁不知想了多久才想出來的。
打擾人家工作,尤其是關乎天下的思路,不妥當。
算了,困了就睡會兒,再不喜歡玄燁強留她在紫禁城,總不能否認那麼多年玄燁待她確實不錯,人總是不能忘恩負義,平時怎麼懟玄燁都行,關乎天下的事,如太皇太後說的,明夷也覺得不能打擾。
明夷迷糊地想著,靠在一旁的靠枕上很快入睡。
等玄燁批閱完奏折回過頭時,入眼就看到明夷安睡的麵容,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都子時過半了,玄燁再一看給明夷的奏折都整理到一邊,也不知道明夷什麼時候看完的。
看完也不喊玄燁,倒是自己一個人睡下,玄燁的心一軟。
再是生氣,明夷依然心軟。無論那份舍不得是基於他們從小長大的情份,或是玄燁現在想要的男|女之情,玄燁都高興。
玄燁伸手待要抱起明夷,才一碰到明夷,明夷就醒了,入眼一看玄燁,揉了揉眼睛道:“你批完奏折了嗎?”
熟稔的語氣,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明夷睡得暈乎乎的,怕是把對玄燁的怨恨都忘了,玄燁道:“批完了,你也辛苦了,回去睡吧。”
“嗯,回去。”明夷站起來要走,玄燁捉住她的手,“今晚住乾清宮。”
此話落下,成功讓明夷的腦子一下子變得清醒無比...
瞪大眼睛地看向玄燁,縱然雖有準備,事到臨頭,明夷照樣有些一滯。
玄燁卻不容明夷拒絕,拉著明夷走向玄燁的房間,林興早早把玄燁日常的用品都準備妥當,見到玄燁拉著明夷進來,“皇上,水都備好了。”
明夷心似火燒一樣,內心的小人不斷的打架,掌心不知何時也滲了汗,可是,可是,她能拒絕嗎?
就好像她拒絕不了留在這座皇宮一樣,她也拒絕不了玄燁。
不,不就是上床,有什麼大不了的,總有這樣的一天,她為什麼要像受酷刑一樣?男人可以享受,女人也可以。
玄燁是皇帝,有過很多女人沒錯,有利有弊,技術應該不會太差,明夷不斷的催眠自己,隻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坦然地接受可能發生的一切。
沐浴更衣之後,玄燁拉著明夷的手躺在床上,感受到明夷緊繃的身體,玄燁道:“睡吧。我什麼都不會做,你不能接受之前,我不會強迫你。我想讓你陪著我,除了不能讓你離開我之外,其他的事,我都不會強迫你。明夷,不要拒絕我的靠近,我隻是不想讓你離開我。”
玄燁和她近在咫尺,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明夷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的,這床很乾淨,沒有過彆人,隻有你和我,以前是,以後也是。”像是知道明夷內心的抗拒,玄燁再解釋一句。
明夷沒有作聲,內心是複雜的,單純的當兄妹多好呢,為什麼要變了呢?變得讓她無所適從。
“不說了,睡吧。”玄燁沒有得到明夷的回應,並不心急,拍拍明夷的手,讓她睡吧。明夷以為身邊多了一個人怕是要睡不著的,沒想一覺睡到天大亮,再睜眼的時候玄燁不在了。
能夠睡著,明夷很意外,睜眼呆坐半響,最後外麵傳來聲音問道:“明夷格格醒了嗎?”
聽聲音明夷知道是行露嬤嬤,坐起來道:“醒了。”
問得極是小聲,本無意打擾明夷,現在聽到明夷的聲音,行露小步走來,將床簾掀起,與明夷賠罪道:“奴婢驚擾格格了。”
“無事,我早就醒了。”大清的規矩大,就算朝臣都稱奴才,沒有半點的人權,宮裡伺候的奴才,自然落在彆人的眼裡也是卑微到極致的。
明夷很多時候都不能適應他們一口一個奴才,一口一個該死的。人的命,輕賤至此,何其可悲。
她有倚仗,因為父母所賜予的,因為太皇太後給的,並沒有像他們一樣過得那樣的艱難,不過沒有自由罷了,至少她總能像個人的站起來,總因為那些得不到的痛苦掙紮,最後連擁有的都舍棄,都不曾珍惜嗎?
明夷想到這裡,心裡一直壓著的大石真正的搬開了,不就是和玄燁在一起,找個床伴罷了,他的其他女人,他的孩子,同她都沒有關係,隻要無視這一切,不喜歡玄燁,她照樣可以過得和以前一樣的自在。
“奴婢為格格更衣。”昨天來的時候跟著明夷一道來的有七巧和玲瓏,行露出頭,她們跟在身後,乖乖的聽從行露的安排。
“好。”明夷不是第一次由行露伺候,起身讓行露招呼人進來,她自該如何便如何。
回到慈寧宮的時候,太皇太後正在下棋,瞧著明夷回來招呼她上前,“來陪我下棋。”
明夷剛想請安的,結果話都沒出口,太皇太後都招呼她上前了,明夷乖巧地上去,在太皇太後的對麵坐下,太皇太後抬了一眼道:“昨晚你們在一起?”
如此直白的詢問,明夷差點給嗆到,連忙解釋道:“我們在一起,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能忍住,不錯。”太皇太後將黑子推到明夷的手裡,方才她自己和自己下,棋盤上擺了不少棋子,如今該她落子。
稱讚的玄燁一句,明夷當作沒有聽見,仔細的看著棋盤,落下一子。
倒是蘇茉兒看到明夷回來,早就退下去準備,這會兒端著一碗湯回來,遠遠的聞到濃濃的味道,太皇太後莞爾,明夷抬起頭瞧著蘇茉兒端的湯問道:“蘇嬤嬤,這是什麼湯,給外祖母準備的?”
“自然不是,奴婢是給小格格準備的,小格格快喝下。”蘇茉兒一臉的擔心,端到明夷的麵前,不斷的催促明夷把藥喝下,明夷不明所以地看向太皇太後,“這是什麼?”
太皇太後顯得慵懶地道:“養身子的藥,喝了也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