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嬪聽到明夷的問話,突然傻了眼,這種事情讓她怎麼保證?宮裡那麼多的人,並不個個都是她的心腹。
“明夷格格,這種事情我真不敢保證,宮中人多口雜,就算是我這延禧宮,誰知道有沒有彆人布下釘子?”惠嬪怕極了明夷盯上自己,外麵都說榮嬪的事可能是明夷做的,沒有和自己扯上關係的事看看熱鬨可以,一旦明夷懷疑到她的頭上,那可能是太皇太後和皇上都懷疑到她的頭上。
但凡有這點可能惠嬪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和明夷有所不同,明夷就算被人以死潑臟水也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出頭查案,鬨得宮中沸沸揚揚也沒人敢管。她就是一個嬪,絕不敢同失了太皇太後和皇上的心。
“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好像我的確不應該以此類推。懿嬪都有發現,你為何全無發現?”都是執掌內廷的人,要說比起懿嬪來,自然是惠嬪待在宮中的時間更久,人手也更要充足,怎麼懿嬪能發現證據,惠嬪卻一無所獲?明夷問出疑惑。
惠嬪微微一頓,隨後不好意思的回答,“我也有所發現,隻是比起懿嬪的發現,我那些不值一提。”
誰不想出頭證明自己是有本事的人,好不容易有機會掌管內宮。惠嬪都準備好大展拳腳了,榮嬪一出事,她就讓人去查,查了自有所得,但是比起懿嬪來,有點差距,免不得就讓惠嬪乾脆的不亮出來。
“拿來我瞧瞧。”明夷就想嘛,怎麼可能三個人一到執掌內宮,隻有一個人有所發現,昨天見榮嬪的時候,榮嬪把藏著的事都亮出來,惠嬪這裡同樣也有可能瞞著人什麼事。
明夷一試,瞧,這不就試出來了,果然啊,確實有所隱瞞。
惠嬪抬眼看著明夷,明夷立刻站起來道:“不願意給我看,那就算了,我讓外祖母來找你。”
是不太想搬出太皇太後這座大山來的,誰曾想惠嬪非讓明夷亮出來。
“彆,千萬彆。”誰不知道太皇太後查案是查到明夷的身上,最後更是被人潑了臟水在頭上,心裡憋著氣呢,要是讓太皇太後知道她手裡有證據能夠查清這個案子卻一直沒有拿出來,還得讓太皇太後親自出麵相請,往後她能繼續在宮裡呆嗎?
明夷最是清楚這些妃嬪的軟肋所在,無非就是皇帝,要麼就是兒子。皇帝的寵愛,兒子是不是得到皇帝的讚許,都是她們炫耀的資本。
依靠皇帝寵愛而活著的女人,想儘辦法,一心一意的為了皇帝肝腦塗地。
皇帝不喜歡的,她們一定不會做;皇帝忌諱的,她們也一定會忌諱。
“我都給你。”惠嬪看明夷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樣子,沒有辦法,一不小心自己說漏了嘴,要是再不把證據拿出來,明夷請到太皇太後出麵,嗬嗬...
明夷伸手,惠嬪再想談談條件,有談的餘地?
等明夷把惠嬪收集到的證據全部看完之後,抬起眼看著惠嬪道:“惠嬪娘娘真行啊!”
讚賞的一句,卻讓惠嬪聽得寒毛聳立。
“這些證據明明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你卻藏著不給,是想看我笑話,還是想看太皇太後的笑話?”明夷麵無表情的問著惠嬪,更讓惠嬪打從心裡直發顫。小聲地辯解道:“我絕無此意,隻是這件事尚未查清楚,不敢隨意開口。”
“果真如此?你若是沒有彆的心思,這樣的好東西怎麼可能不交出去,討得太皇太後的歡心?”半眯著眼睛盯著惠嬪,明夷也是沒有想到打草驚蛇罷了,竟然真的有這麼大的收獲。
案子肯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明夷知道沒那麼容易查得清楚,一步步的來也沒關係。
現在拿到惠嬪查到的東西卻是質一般的飛躍,行啊,都說咬人的狗不叫,還真是這個道理。
平日看惠嬪大大咧咧的,不像是個有心機的人,人家拿著這麼重要的證據就是不亮出去,既不肯幫明夷洗刷嫌疑,也不願意幫太皇太後正名。
目的是什麼?大抵還是和玄燁有關係。
“這些證據能不能請明夷格格同太皇太後和皇上說,其實都是你自己查到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惠嬪也知道自己犯下大忌,可是沒辦法呀,看到玄燁對明夷的看重,誰不想讓明夷失了玄燁的心?
榮嬪一事,一但這頂帽子扣到明夷的頭上,彆管最後有沒有查到證據,隻要沒有辦法證明明夷的清白,懷疑的種子種在人的心間上,早晚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日積月累的,玄燁肯定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相信明夷。
明夷看著惠嬪帶著哀求的目光,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道:“難得你要把功勞都給我,有何不可?”
害怕極的惠嬪,沒想到明夷答應的如此爽快,大喜過望,正要道一聲謝,明夷卻斂去笑容道:“不過落了一個把柄在我手上,對你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惠嬪震驚無比的抬頭看向明夷,明夷眼中儘是冷意,“我的熱鬨不是白看的,不想讓我告訴外祖母和皇上,往後,離我遠些。彆再讓我知道你在暗中盤算著我什麼事。”
妒忌的女人最可怕,根本不管那個她們妒忌的人什麼想法,是不是願意成為她們所妒忌的人,她們得不到的東西,更害怕彆人得到。
惠嬪感受到明夷的惡意,方才進門的時候溫和的明夷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
“我的脾氣不好,這一點你該清楚,我說得出做得到。你也知道我背後有人撐腰,就算我把你這延禧宮鬨得天翻地覆,也絕不會有人說我半句不是。”明明遠在靜宜園,都會被人扯進皇宮的這些爭奪,讓明夷很不高興,如果不是為了太皇太後明夷根本不會回來趟這趟渾水。
但是有些事情就算太皇太後知道是假的,玄燁也知道是假的,明夷卻依然不喜歡太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宮裡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能讓一個安份點,就讓她安份點。
明夷並不確定玄燁對她的心思能保持多久,但在她和玄燁保持關係時,明夷都不想要招惹這些麻煩。
“好。”惠嬪凝視著明夷的麵容,不得不答應下。
這件事是惠嬪做的不對在先,有了把柄在明夷的手裡,如果不乖乖聽明夷的話,結局隻有一個,那就是馬上失去玄燁的寵愛,往後再想複寵,比登天還難。
不就是不找明夷的麻煩嗎?就算想找明夷的麻煩也不好找。太皇太後不是吃素的,明夷以前的時候就是囂張肆意的主,現在隻會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你給了我這些東西,不過你宮裡的人我還是一樣要問。”皇宮的女人太可怕了,看起來好像惠嬪是被明夷逼入牆角,不得不拿出這些證據的,明夷也不敢確定這些東西都是真的。
比起人心各異給出來的所謂證據,明夷更相信自己親自查到的那些經過無數人的驗證,最終得到的結論更讓明夷安心。
“啊,還要問嗎?”惠嬪以為交出證據,明夷應該馬上會離開,沒想到明夷依然要在延禧宮詢問所有的宮人。
明夷半眯起眼睛透著審視的目光落在惠嬪的身上,“看來你不太樂意?”
剛剛鬆一口氣的惠嬪,聽到明夷的話連連擺手否認,“不,不是。我很樂意,很樂意。”
怎麼可能會不樂意?敢說出一句不樂意,誰知道明夷又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惠嬪確實不敢得罪明夷,尤其看起來為了查清案子不管不顧的明夷。
“那就有勞你把延禧宮所有的人都叫到前院。”明夷一直牢牢的記著自己的目的,惠嬪給的證據是證據,她更要自己查清一切事情。
幕後的人太穩,明夷想打草驚蛇,查的越仔細幕後的人就會越慌張,結合惠嬪給的東西,明夷可以確定很快就能收網了。
明夷在內廷攪得天翻地覆,玄燁派人盯著也很快的查明很多之前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內廷的人比起明夷引蛇出洞來,玄燁因為早早就準備了許多,比明夷更快的查清楚到底是誰想置榮嬪母子於死地,最後又將事情扣到明夷的頭上,更想汙太皇太後的名聲。
“怎麼會是她。”玄燁在知道幕後的人時,臉上儘是不可置信。
“奴才已經仔細查證過,的確是她。”林興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查明之後,他怕出了差錯,再三查證,最終才給玄燁呈上來的。
玄燁神色凝重,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靜默了許久,問,“明夷那裡查得如何?”
“應該現在已經知道幕後的指使者了。”林興的動作更快,因為早早做好準備,也是借明夷的便利,要不是有明夷將水攪渾,引蛇出洞,林興不一定能那麼快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走!”案子既然查的水落石出了,就算明夷那裡沒有查出來,玄燁這個時候也會拿著手中已經查明的一切到慈寧宮去。
明夷那裡的動作比玄燁還要快,費時三天,查出幕後之人,送到太皇太後手裡,太皇太後看到同樣驚訝,“怎麼是她?”
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既然在幕後攪動風雲。
“剛開始我也不相信,怎麼想都覺得她沒有陷害我的理由。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尤其是她身邊的宮女昨天自儘而亡,她是怕事情暴露,因此才會殺人滅口。”打草驚蛇絕對能把蛇驚著,瞧現在,做賊心虛的人,生怕被明夷查出來,所以迫不及待的殺人滅口。
“皇上那裡的證據應該比我還要充足。”明夷在查案的過程中也發現了其他人在查,看來看去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玄燁。
“格格,皇上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蘇茉兒走進來小聲地說起,太皇太後看向明夷,玄燁果然走了進來。
明夷回宮的幾天,玄燁雖說每日都來慈寧宮請安,和明夷碰麵卻是第一回,玄燁同太皇太後請安,明夷也同玄燁見禮。
“打草驚蛇,引蛇出洞,不錯。”原本一時沒有線索,不知如何出手才好,結果明夷動手了,一動,瞧瞧看現在的效果就可知,明夷乾得漂亮!
明夷落落大方地道:“謝皇上誇讚。”
一點都不謙虛,玄燁露出一抹笑容,不過想到查出來的結果,玄燁麵上露出難色,目光凝望向太皇太後,“此事明夷同皇祖母說清楚了。”
“你也查到了?”太皇太後不意外玄燁會查清相關的事,順口一問。
“借明夷的東風,查清楚了。”玄燁正色回答,太皇太後一歎,“那你是怎麼想的?”
畢竟這件事關係不小,幕後之人,玄燁不可能放任如此興風作浪的人不聞不問。
“賜死。”玄燁丁點猶豫都沒有的冷聲回答,“興風作浪,構陷於人,更要置皇祖母於不仁不義之地,豈能容她。”
太皇太後望向玄燁冷洌的麵容,當機立斷,當如是,太皇太後道:“此事我去處理。內宮的事,你是皇帝,往後少管。”
“皇祖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內宮之人,無論是何人,若不能安份守己,該處置就要處置。”玄燁果斷地說來,他要安定這個天下,就不允許背後有任何扯他後腿的人,外廷他要管好,內宮的人,也要她們安安份份。
“該訓誡的話,我會訓誡她們的。”玄燁一直對宮裡的人不縱容,小小的爭寵手段,各自心知肚明,可以當作視而不見,若是敢興風作浪,必不能容。太皇太後感受到玄燁比起之前更強勢,目光掃過旁邊請完安就乖乖呆著的明夷,心下明了。
玄燁提起前線又傳來的消息,吳三桂節節敗退,如今是四麵楚歌,捷報不斷傳來,聽得太皇太後眉開顏笑。
“明夷之前幫我出了一個好主意,如今正好與皇祖母討個主意。我欲效仿唐玄宗開博學宏詞科,以籠天下士人。”見太皇太後聽到前線的捷報甚是開心,玄燁順便說起另一樁事。
博學宏詞科,唐玄宗時曾開,收天下名儒為朝廷所用。大清自入關以來,就算朝廷看著掌握天下,但未得天下之心,尤其未得名士之心,玄燁自然要想儘辦法收攏人心,因而欲效仿唐玄宗開博學宏詞科。
所謂博學宏詞科,不比一般的科舉考試,比起科舉考試來,博黨鴻詞科科試高端,所考的內容比起一般的科舉考試題目更要加深奧。
玄燁細細說起如何召開此次的博學宏詞科,見明夷聽得認真,嘴色不禁勾起笑容。太皇太後聽得連連讚許的點頭,最後道:“好!可行”。
玄燁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正是因為忙著準備博學宏詞一事。
“你素日最喜歡聽史,或許這一次,其中能有一個擅長講史的人為你講講。”玄燁想到此科一開次得到多少人才,心中頗是歡喜,說起人才時,臉上都是笑容。
“若有機會,定要一見。”玄燁那句話是同明夷說的,明夷頗是好奇,能有機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才,相互學習,以前的時候明夷就沒少和玄燁一起見各種各樣的有才有能之人,玄燁發出邀請,亦不過是一如往日。
玄燁順口再問道:“如此可要在紫禁城再住些日子,若博學宏詞科做得好,我打算建南書房,專以讀書,選翰林文人入值南書房。”
說到這裡,明夷聽得眼睛一亮,玄燁笑問道:“如何?”
“利己利人,彰顯皇上好學上進,納諫入流,又可觀人才可為國之棟梁。”明夷一下子看透玄燁此舉的用意,玄燁更笑了,他就知道,但凡他將建南書房說出來,明夷一定懂他的用意。
“按這樣算,要多久?”明夷追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玄燁選進南書房的人都如何。
玄燁淡定地搖頭道:“不急不急,得一步步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