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是明夷並不多管,太皇太後無論為什麼把明夷的畫拿出去,對明夷來說都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隨著喬幽傳來的消息,外麵的人因為明夷的畫畫得太傳神,能引起人的共鳴,而且畫技惟妙惟肖,每個人的神情都能看得分明,但凡來看過此畫的名家大儒都由衷的流露出讚賞,一時之間,不少人都開始打聽畫出這幅畫的人究竟是誰。
有人看到畫中亦有落款,明夷這兩個字不少人暗暗打聽起來,從未聽說過這一位,究竟這是哪位名家大儒教導出來的弟子。
結果打聽了一圈,皆是一無所獲。就連掛著這一幅圖的致遠坊也從不知道這位的來曆,見是見過此人,但真的從來不知道這位究竟是何身份,也隻是初次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拿來這幅香山寺進香圖的人,也不是本人。
這一幅畫隨著越來越多誇讚的人,也得到許多人的認可,在這個時候,有人道破明夷的身份,竟然是蒙古科爾沁草原的格格,大清太皇太後的嫡親外孫女。
這個身份一經道破,所有人都詫異非凡,如此鬼斧神工之畫作竟是出自一位蒙古格格之手,很多人都表示對這一點質疑。
況且致遠坊也說起過,他們掌櫃的見過明夷,明夷是男兒之身,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女扮男裝沒有見到過?哪家的閨女出門為了省事不是女扮男裝的?
因為明夷的身份一石激起千層浪,畫是好畫,但要說這樣的畫,竟是一個女子畫出來的,難道不可能是大清有人為了造就一個小格格的名聲,寧可讓一個滿腹才華的人淪為槍手?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提出,若要證明香山寺進香圖確實出自明夷之手,那就讓明夷到致遠坊親自畫一幅畫,當眾所畫之作,真真假假,當場可以斷定,想做假也做不了。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最有效最直接。既然是真假難辨,便當眾畫上一畫,以此可辨真假。
消息傳到靜宜園,太皇太後反倒覺得挺好的,當眾作畫,既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正好給明夷正名。
明夷的畫技貨真價實,瞧瞧明夷最近又作的畫,太皇太後準備許久,何嘗不
就等著有機會為明夷正名。
不過,畫畫的時間要往後退,明夷身懷六甲,最不宜的就是費心傷神,況且現在月份越大,越是讓明夷行動不便,在這個時候,最不適合讓明夷出現在人來人往的地方。
對此,太皇太後征詢明夷的意思。明夷一開始從喬幽的嘴裡聽說太皇太後的打算,當時就在想太皇太後為何?
在天下人都稱讚明夷畫技鬼斧神工時,明夷身份被暴露出去,其中若說沒有太皇太後的操作,怎麼可能。
太皇太後是要利用明夷畫技,贏得天下士人的認可,無非是要讓明夷在士人之中有得一席之地,玄燁既要收攏天下士人之心,一但明夷在士人之中位置不斷的高漲,玄燁將來必要敬明夷三分。
如此,無論玄燁將來是否變心,是否記得如今強留明夷在身邊的那份[初心,太皇太後唯願玄燁都隻能讓明夷肆意的活著。
以明夷的聰明才智,有了底氣,明夷必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外祖母說的話,我都記下,此事,就按外祖母說的。他們想當眾看我作畫,想讓我證明自己,且聽他們一回。”明夷豈有不配合太皇太後的道理,太皇太後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她。
想讓明夷好,想讓明夷餘生都能肆意,太皇太後如今何嘗不是在算計玄燁。
太皇太後的所作所為,明夷記在心中,亦心存感恩。
“於朝堂之上,你有直言犯諫之名;於內宮,你敢試藥,若不是你,天花之症依然會是天下人的噩夢;於士人之中,你妙手丹青,若讓士人認可你,往後,你便又得了一大倚仗。如此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無需畏懼。從前有我在,你如何肆意快活,以後依然如此。”太皇太後比誰都知道明夷現在的難受,正因如此,太皇太後才要做到,這個世上,除一個玄燁能讓明夷不得不退讓外,任何人,都休想讓明夷不快活。
她的外孫女,自該是囂張跋扈,肆意枉為,自在快活的!
明夷眼眶泛紅,一直以來太皇後所作所為,點點滴滴,都為她打算,此恩此情,明夷如何不明白。
“好,外祖母說的,我一定會儘我所能做到,不負外祖母一番布局。”太皇太後比誰都清楚,明
夷不會想倚靠科爾沁,如今對玄燁充滿了厭惡和恨,以前或是想仗玄燁的勢,如今,卻連看多玄燁一眼都不願意。
這個孩子,不知生下之後會如何,太皇太後亦是心亂如麻,想起玄燁和明夷打的那個賭,越發拿不準該盼什麼結果的好。
“那我們就定下明年三月,三月,春暖花開,正是好時候。”太皇太後聽著明夷乖巧的聲音,定下日子,到時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彼時明夷的心境,定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畫技又會是另一個質的飛躍。
太皇太後縱然不想讓明夷經曆太多,卻又比誰都更清楚,很多事,由不得人,而一個人所經曆的痛苦,難過,都會造就她的技藝,一個人的畫技,隨著不同的經曆,亦會有不同變化。
伸出手,太皇太後撫著明夷的頭,“我們明夷啊,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都要好好的。”
於太皇太後來說,她對明夷最大的希望就是明夷能好好的,縱然痛苦,難受,依然能好好的。
“會的。”明夷重重的點頭,她的痛苦難過,是對已知的恐懼,無知者無畏,明夷正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才會如此的痛苦。
這個孩子,三代近親的結合,多少先例在前,各有各的缺陷,一個本不該承受許多的孩子,卻因為......
明夷控製自己想下去,不能再想,越想下去,明夷便覺得窒息。
那麼久以來,明夷想忽略身體的變化,想無視這個在她腹中長大的孩子,她吃得多不假,太皇太後想給明夷補身子的吃食,明夷全都吃下,卻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無數回明夷都想,打掉這個孩子,打掉這個孩子嗎?
在他沒有出生之前,把這個孩子打掉,這樣,他就不用來到這個世界,暴露自己的缺陷,麵對這個世界的醜陋。
可是想到玄燁,玄燁的勢在必得,他不會放棄的,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明夷不會因為孩子而心軟,這一次,不會是第一次,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有無數的辦法。
倘若明夷不死,絕逃不掉!
為玄燁去死,他有什麼資格?
到最後,明夷滿腦子就剩下一個想法,生下吧,生下這個孩子,生下了,一切都會結束,不信邪
的皇帝,就讓他自食惡果。
作為一個母親,竟然盼望她的孩子有缺陷,明夷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這樣的一天,對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懷揣如此大的惡意。
到最後,明夷都不知道該恨玄燁,恨腹中的孩子,亦或是恨自己。
如此的痛苦掙紮,讓明夷日漸消瘦,在香山寺中有些好轉的,佛經讓明夷可以靜下心來,看那些人來人往求神拜佛的人,也讓明夷明白,相比世上太多的人連飯都沒得吃,衣都沒得穿,她的這些痛苦又是多不值一提。
事至於此,明夷才漸漸的放平和心情,等待著答案到來的那一天,用不了多久了!
**
太皇太後為明夷定下明年三月十三的日子,會在致遠坊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畫。她會證明給所有人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人人都等著那一天的到來。隨著秋去冬來,大雨紛飛,明夷的肚子越來越大,孩子的胎動越來越強烈,明夷臨產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太皇太後是過來人,提醒明夷,第一胎早產是常有的,現在明夷要多動,多走走,走得多,生孩子的時候會容易些。
明夷很聽話,每日堅持散步,縱然是大冷的天,從來不曾間斷,有時候淑慧長公主看到明夷走動的樣子,都佩服明夷能頂著大冷的天走來走去,尤其挺著個大肚子,淑慧長公主看在眼裡,心裡同樣犯著嘀咕。
“還是讓明夷少走一點吧。”淑慧長公主心裡藏不住事,小聲地同太皇太後提議。總看明夷走來走去的,她這心裡頂不住。
“你也是當過母親的,怎麼樣對孩子好,當年沒有人同你說?”太皇太後瞥過淑慧長公主一眼,不知她從何而來的擔心。
淑慧長公主反駁道:“大冷的天,在屋裡走就算了,明夷非要出去,你不擔心?”
道破心中最最擔心的是什麼,淑慧長公主一臉的求認同,太皇太後不以為然地道:“你以為明夷是你?”
感受到太皇太後的嫌棄,淑慧長公主心裡苦,幽怨地道:“在額娘的心裡,我是怎麼都不如明夷。”
“你覺得你如?”太皇太後不答反問,且讓淑慧長公主自己說說。
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來下不去,把淑慧長公主
鬱悶得不輕,卻不得不承認,“是不如。”
腦子不如,貼心不如。那麼一想,淑慧長公主都嫌棄起自己來了,對啊,她這個樣子,有什麼好怪太皇太後偏心明夷的。
“不過,一直不讓皇上來看明夷好嗎?”淑慧長公主果斷的轉移話題,明夷都快生了玄燁依然不能出現在明夷的麵前,要不是明夷不許,淑慧長公主定要先罵玄燁。
說什麼放在心上的人,懷著你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的,多辛苦,連來陪著人都不行,說出去不怕笑死人?
“沒什麼不好的。你少在明夷的麵前提起玄燁。糟心!”太皇太後打從玄燁做下換藥的事,讓明夷有了身孕之後,看玄燁亦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淑慧長公主明了。
“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生兒育女的人之常情,要是玄燁不肯讓明夷生子,你生氣是正常,但你現在反過來,玄燁都能不管蒙古那邊的事,讓明夷生下孩子,額娘倒是真不高興,連帶看皇上的眼神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