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玄燁的話,何嘗不是沒有這方麵的考慮,因此才沒有責備太子。
玄燁抿了抿唇,明夷絕對不會不懂玄燁話中的意思,但卻沒有一丁點落井下石的意思。
“往後朝中的事,太子和諸位阿哥的事,皇上還是少在我麵前提起的好。”有些話根本不應該提,明夷不希望一直糾纏在這些事裡。知道的越多未必見得對自己越有利,更有可能適得其反。
察覺明夷不悅,玄燁抱住明夷,“有些話若不能和你說,我都不知道和誰說。今日若是換了是你,你當真能不在乎?”
想想這麼多年來,玄燁對胤礽的愛護,親力親為的教導,在胤礽生病的時候更是陪伴在胤礽的身邊,不假人手。
偏偏孩子長大了,在玄燁生病的時候不見半分擔憂哀傷之色,換了誰能夠全然不在乎?
“為人父母的付出,注定不可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如果沒有這份心理準備,想從孩子的身上收獲所有的付出和心血,注定痛苦。”明夷想了想,不能否認,按正常的人的確應該傷心難過,縱然知道人之常情,明夷也不能說。
挑撥皇帝和太子的關係,人家那是親父子,明夷是什麼?
現在玄燁看胤礽不順眼,覺得胤礽怎麼都是錯,明夷若是順著說下去,萬
一哪一天玄燁看胤礽,怎麼看怎麼順眼的時候,明夷這個時候說胤礽不是的話,會成為明夷的錯。
“況且,我一向不喜歡背後說人不是。”明夷的確從來不喜歡在背後說人的壞話,對人的不滿,明夷會直接的說出去。
“皇上既然在意,自該當麵質問太子。父子之間沒什麼話不能說。”明夷給玄燁出主意,雖然不能確定玄燁會不會聽,至少明夷是按照她的個性處理的。
從明夷的嘴裡得到這樣的話,玄燁不禁笑了,最後化作一歎,“凡事沒那麼簡單。身為皇帝麵對太子,但凡露出一丁點的不滿,落在滿朝臣子的眼裡都會成為他們攻擊太子的方向。”
說來說去玄燁想說他之所以隱忍不發,都是為了胤礽。
“那便當我什麼都沒說。”高高在上的人總是習慣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明夷那麼多年都無法讓玄燁改變行事的方法,現在當然也不能抱此希望。
玄燁也意識到這些事情縱然說出來,想從明夷這裡討得解決的辦法,並不是每一件事他都能從明夷這裡得到答案。
“我想想。”玄燁沒有在執著的追問明夷,非讓明夷給他一個答案不可。
更多的在考慮另外的問題,胤礽這一次出現表現的那樣的沉穩,究竟是不是在盼著他死?如果是,往後玄燁到底應該怎麼對胤礽?
太子是國之儲君,也是玄燁寄以厚望的人,玄燁無數次的想過,將來將這天下江山交托給胤礽,玄燁希望胤礽可以承擔起這個重擔,可是玄燁並沒有想過早早的把天下交到胤礽的手裡。
很多事玄燁都沒有做成,這個天下江山剛剛平定,也是玄燁正要大展拳腳的時候,死,絕不能。
很慶幸玄燁活了下來,可是想到他最愛的兒子竟然盼著他死,玄燁受到極大的衝擊。
玄燁在想什麼,明夷沒有過問,這些日子高度的精神緊張,陪在玄燁的身邊,現在玄燁顯然已經痊愈。明夷沉沉的睡了過去,玄燁在理清所有的思緒之後,低頭看到懷中的明夷睡得安然,心下一暖。
他就知道,在他最難的時候,能夠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隻有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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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說明夷格格在阿瑪病重的時候一直陪伴在阿
瑪的身邊,這一次阿瑪得以康複,回京之後會不會立明夷格格為皇後。”胤礽和胤祉一行快馬加鞭,回京走在路上,胤祉忽然提出疑問。
兄弟兩人皆是一道騎馬而歸,滿人馬背上得天下,自小他們這些男兒都得學習騎射,胤祉的騎術頗是不錯。
“你在胡說什麼?”皇後這兩個字刺痛了胤礽,那麼多年來,玄燁一直沒在另立皇後,胤礽的額娘就是玄燁唯一的皇後,他也是玄燁唯一的嫡子。
如果這種唯一被打破,那對大清來說意味著什麼?對他又意味著什麼?
“二哥沒有注意到阿瑪看明夷格格的眼神越發不一樣了嗎?”胤祉是個觀察入微的人,雖然在玄燁病重的時候隻見過玄燁一回,再就是方才的一見,卻注意到玄燁和明夷之間的和諧。
“如果阿瑪要立明夷姑姑為皇後,不會等到今天。”胤礽雖然眼中閃過一道慌亂,卻又很快恢複平靜,擲地有聲的告訴胤祉。
胤祉卻搖搖頭,“那可不見得。”
小小年紀說的篤定,胤礽擰緊眉頭,“你知道什麼?”
“都說患難見真情,阿瑪這一次否極泰來,在最難的時候是明夷格格守在他的身邊,這樣患難與共的情份,非比尋常。”胤祉說著這樣的話,視線一直落在胤礽的身上,注意胤礽的情緒變化。
胤礽卻猛然的看向胤祉,“三弟,如果你今天說的話,我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訴阿瑪,你說會怎麼樣?”
此話落下,胤祉打了一個寒顫,連連擺手道:“二哥,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有任何惡意,你千萬彆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心裡有數。三弟年紀雖小,滿腹的陰謀詭計卻不少,可是你這樣的小伎倆碰上阿瑪,卻什麼都不是。”胤礽也不蠢,胤祉一番話究竟有什麼意圖,一開始的確讓胤礽心神大亂,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隨口一問。”這個時候胤祉隻能裝著無辜的樣,一臉的天真無邪,好像問出來的問題,就那麼隨口一問,沒有半分惡意。
胤礽警告的眼神落在胤祉的身上,“三弟也不小了,不會不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你年紀小,對明夷姑姑所知不多,得閒不如回去問問榮妃娘娘,
明夷姑姑雖然不常在宮裡,卻是宮中誰都知道不能得罪的人。”
說到這裡,胤礽拉住韁繩,馬兒停下,胤礽正色地道:“但凡得罪明夷姑姑的人,沒有一個能討得了好。尤其明夷姑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更多是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得罪她的人,她必十倍奉還。”
關於明夷的點點滴滴,胤礽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記得特彆清楚。
眼下出言警告胤祉一句,也是希望胤祉千萬千萬記住這回事。
“當年明夷格格離開皇宮的時候,二哥也還小,怎麼對明夷格格的事如數家珍?”胤礽和胤祉對明夷的稱呼截然不同,一個親近,一個生疏,也昭示他們完全不同的態度。
“我小時得天花的時候有賴明夷姑姑試藥,讓我逃過一劫,明夷姑姑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說我對她的事情清不清楚?”胤礽說得坦然,胤祉卻是微微一頓,想不到胤礽竟然會記得小時候的事。
“我知道三弟你想乾什麼,挑撥離間,讓我和明夷姑姑鬥起來,也是想讓我和阿瑪鬥起來,可我看起來像那麼蠢的人嗎?”胤礽很想從胤祉那裡得到答案。
胤祉的所有動機都被胤礽說破,卻是抵死不能承認的。
“二哥誤會了,我真沒這樣的意思。”胤祉連連擺手否認,無辜的眼睛望著胤礽,像是迫切的希望得到胤礽的認可。
“三弟,往後如果想對明夷姑姑出手,不妨自己試試。”胤礽這樣和胤祉說來,胤祉趕緊道:“二哥,我豈有此心。”
胤礽冷冷的一笑,“有沒有你心裡有數,不必和我解釋。但是往後再讓我聽到同樣挑撥離間的話,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告訴阿瑪,要不然也會告訴四弟或者是明夷姑姑。我會讓你嘗嘗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話說到這裡,胤礽再次策馬而去。胤祉想要解釋的,可是胤礽根本沒有想聽他解釋的意思。看著胤礽走遠胤祉隻有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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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玄燁大病痊愈,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和噶爾丹一決勝負。
大戰一觸即發,前線不負所望地傳來捷報,噶爾丹大敗,不過沒能抓到噶爾丹,一場戰事中打到對方兵敗如山丟盔卸甲,已經算是勝利。
戰事得以
平息,玄燁第一次禦駕親征得到如此的勝利,於他來說亦是莫大的喜事,捷報傳來的那天,玄燁第一件事卻是陪同明夷一道前去祭拜端獻長公主。
年紀輕輕遠嫁和親,早產而死,端獻長公主的陵墓修建的很氣派,四處乾淨的可以看出時常有人前來打掃。
明夷站在陵墓前,看著上麵的墓碑,恭恭敬敬的跪下,朝裡麵的人喝了三個響頭。
“很感謝你給了我生命。”明夷由衷的感謝,有機會再活一次,這一生能活的那麼肆意張揚,多虧了端獻長公主。
玄燁在這個時候竟然也陪著明夷跪下了,“多謝姑母將明夷帶來這個世界。”
貴為帝王,除了祖宗天地,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玄燁跪下,可是現在玄燁卻在端獻長公主的麵前跪下了,不能否認的一點是,玄燁說著感謝的神情很真摯。
明夷的神情有些複雜,可是沒等明夷細想,那邊傳來了吵鬨的聲音。
很快林興來報,“皇上,是明夷格格的阿瑪,內大臣鏗吉爾格。”
身為明夷的父親,明夷出生隻見過一麵,當時聽說明夷是女孩時,那個人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明夷前來祭拜逝去的端獻長公主,不意外此人的到來,玄燁詢問的眼神落在明夷的身上,無非想知道明夷想不想見到此人。
“讓他進來。”父女二人相隔幾千裡能夠相見,也正好把一些話說清楚。
玄燁聽到明夷想見人的意思微頷首,林興立刻退下去。
不一會兒領著身著蒙古衣裝的男子走進來,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滿麵胡須,看到明夷的那一刻,雙目噴火,滿眼憤怒。
“內大臣?”雖然明夷出手,讓眼前的男人失去對科爾沁的控製權,手中也再無兵力,但是這個虛銜依然在,玄燁站了起來,同時也扶起明夷,久久沒有聽到請安的聲音,玄燁抬頭看向迎來的人詢問的喚一聲。
這一喚,對麵的男人也正是明夷的父親博爾濟吉特·鏗吉爾格才回過神來,趕緊行於蒙古最高的禮節,用蒙古語道:“皇上萬福。”
明夷連動都沒動一下,麵對鏗吉爾格充滿控訴的眼神,更是連眉頭都沒抬一下。
“內大臣此來何事?”玄燁用蒙古語詢問,明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