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玄燁的一聲令下,自然馬上有人去請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過來。
玄燁在禦史那裡受的氣,在明夷那裡受的氣,全都一股腦地儘撒在兩個人的身上。
都是他們兩個惹的禍,反倒讓玄燁幫他們收拾殘局,還得讓玄燁隨著他們一道挨罵,果然是不孝子!
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也聽說了王永年上了一份奏折指責他們兄弟。
可是這件事怎麼說來說去,最終決定權還是落在玄燁的身上,隻要玄燁不責怪他們那就沒事。
沒有馬上得到玄燁的召見,兩人也不著急。被傳召來到暢春園的時候,趕緊和傳旨的人打聽玄燁的心情究竟如何?高興還是不高興?
傳召的人可不敢隨便把玄燁的心情傳出去,先前頗得盛寵的高士奇在索額圖一案之後,也馬上被玄燁所貶,原因就是高士奇把玄燁的喜怒全然出去,讓人得以窺探玄燁。
自那之後內務府的所有奴才都被各自敲打一番,彆見著錢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稍有不慎,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是死是活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要是一個兩個都學不乖,趁早收拾收拾,彆待在皇帝的麵前伺候,否則不僅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因此無論胤禔或是胤祉給他們多少好處,都管著嘴,一句關於玄燁心情的話都不敢朝外傳。
沒能打聽到玄燁的心情,也就意味著他們沒辦法提前想好應對,那就做兩手的準備吧。
然而再多的準備,都不及兩人才進到暢春園的澹寧居,迎麵就是破口大罵。
玄燁滿腹的怒氣儘都撒在兩人的身上,罵的兩人頭都抬不起來,生怕又惹怒玄燁而戰戰兢兢跪下,受著。
王永年提醒玄燁的事,玄燁不可能不當回事,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糾正兒子犯下的過錯。其中當然也有他的過錯。
玄燁一直在等胤礽的反應,結果卻讓玄燁出乎意料,縱然胤禔和胤祉步步相逼,可是胤礽到現在為止,竟然都沒給出反應。
什麼時候胤礽變得如此沉著,反而有一種置身在外諸事不管的感覺?
罵完兩個兒子的玄燁,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胤礽如今的反應最是不同尋常,就算是從前索額
圖在的時候,胤礽要是妒忌起來,發起瘋也是不管不顧的,難道現在胤礽的手裡得到什麼不一樣的謀士?
念頭一閃而過,玄燁想去證實這一點不算太難。
隨後聽說謀士倒沒有,但是最近胤礽的身邊多了一個女子,一個據說頗是聰明的女子。
玄燁並不曾小看女人,在他身邊的那些女人,聰慧機智的不在話下。
單就明夷來說,明夷這麼多年為大清培養了多少人才,又為大清,還有玄燁賺了多少錢,這些都是明眼可以看清的事。
對於胤礽身邊的這個女人可以為胤礽指點迷津,玄燁很是意外。
自此打擊胤礽的阿哥都老實了,畢竟王永年參到玄燁的麵前,連玄燁都一定罵了,其他人要是敢不老實,看看胤禔和胤祉被罵成什麼樣了?
“太子身邊的女子有些不同尋常。”朝堂隨著阿哥們安份也變得平靜了,但是胤禛卻在一次請安中和明夷特意提了一句。
明夷雖然意外,胤礽竟然任由其他阿哥作威作福而沒有反應,卻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因為一個女子。
胤禛特意提及一句不同尋常,明夷問道:“你見過太子身邊的女子?”
“既得如此能謀,太子豈有不炫耀的道理?看大哥和三哥的笑話是太子最樂意的事。”想把自己拉下馬的人,誰會不想看那些人的笑話,胤礽這麼多年身居太子之位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是胤礽和其他兄弟鬥得不可開交,要說胤礽從中占的大便宜,並沒有多少回。
沒想到僅是任由胤禔和胤祉隨便說他的不是,不回嘴罷了,既然可以讓他們被玄燁罵的狗血淋頭,這樣的是胤礽從未想過,但這樣的結局無疑讓胤礽大快。
一聽到胤礽竟然在這樣一件事上得了便宜便炫耀,明夷莫可奈何的搖頭道:“太子還是之前的太子。”
就算這一局胤礽聽了彆人的話扳回了一成,可是這樣的一個胤礽,不就是向天下人昭示,他有多麼的藏不住。
胤禛僅僅是想和明夷說起這樣的一樁事,比起胤礽,胤禛更關注那個讓胤礽相信的女子。現在被明夷從另一個角度提及,胤禛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一個女子再聰明,能勸得住太子一回,卻不能
讓太子真正懂得韜光養晦,悶聲發大財的道理,太子忍得住一回終有忍不住的時候,一個人再怎麼聰明,再怎麼洞察先知,如同範增輔佐項羽,範增不知劉邦是為項羽之對手?結果又如何呢?項羽自視甚高,從不把劉邦這個等小人放在心上,便注定他敗。”
明夷這樣舉例說明,胤禛更是認同的。
“長得美嗎?”明夷在這個時候問起這樣的一句,胤禛認真想了想道:“美,極美。”
如果一個女子長得不夠貌美,是不可能入胤礽的眼的,極美這兩個字,明夷還是第一次從胤禛的嘴裡聽到。
微微露出了笑容,明夷才道:“看來這個女子確實非同一般,否則的話也不會讓我們胤禛放在心上。”
這話聽得胤禛連連擺手道:“額娘,我絕沒有彆的心思,僅僅是此女過於詭異相貌又極其出眾,我沒有把人放在心上,我心裡隻有慕棠。”
這樣一副生怕明夷誤會的樣子,引得明夷又一次笑了。
“我說的放在心上又不是隻有一種意思。你將此女視為敵人,難道不是把這個人放在了心上?”明夷給胤禛好好的解釋解釋,誰讓胤禛胡思亂想了?
胤禛其實心裡對明夷挺發怵的,有些事如果明夷早就說好了規矩,胤禛答應在前,最後胤禛違背了,胤禛都不敢想,明夷會怎麼出手懲罰。
明夷說過的,無論什麼人做錯事就應該付出代價,胤禛縱然已經長大成人,可是他們之間約定過的是一輩子,隻要明夷還活著,有一口氣在,承諾就是承諾。
“這種算是,不過額娘不要說出這樣讓人誤會的話。你可以說我視之為大敵。”胤禛努力的爭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你若是問心無愧,我怎麼說有什麼關係?你和慕棠之間夫妻多年,難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明夷心裡都快笑噴了,麵上還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問著胤禛。
明夷從不過問胤禛和慕棠之間的事,不過夫妻兩人感情是不錯的,這些年,慕棠為胤禛又生了一兒一女,在諸多阿哥中的福晉中,那可都是獨一份,畢竟其他幾位福晉,要麼生女兒不停,如大阿哥福晉,要麼無子,如太子妃。
像胤禛這樣隻有嫡子
嫡女,而且是兩個嫡子,很是讓人妒忌的。
彆說胤禛了,慕棠何嘗不是諸多福晉羨慕妒忌的對象,畢竟胤禛子成親以來,身邊隻有慕棠一人,不染二色,對外,無論多少人想給胤禛送女人,胤禛都果斷的拒絕。
而唯一可以為難或者讓胤禛強製多納妾的玄燁和明夷,明夷都給胤禛定下規矩不許納妾,又怎麼可能給胤禛送女人。
玄燁在明夷早就說得很清楚,不許他插手胤禛夫妻間的事。玄燁自己都沒跟明夷理清楚他們兩者之間的關係,又哪裡來的底氣不顧明夷的意思給胤禛送女人。
每回阿哥們之間的聚會,看著其他阿哥身邊帶著福晉側福晉,胤禛那麼多年身邊就隻有一個人,而且從未變過。縱然胤禛看起來板著一張臉,一點都不像溫柔體貼的樣子,但對慕棠的關注,慕棠吃的用的,但凡同桌而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胤禛對慕棠的愛護。
如果沒有胤禛這個特例,其他福晉都會覺得男人三妻四妾沒什麼大不了的,親眼看到胤禛一心一意,不染二色,誰不想有這樣的夫婿。
到了最後,不少阿哥不厭其煩,反而怪得起胤禛,指責胤禛,為什麼不能像彆人一樣多納福晉和侍妾,反而讓他們深受其害。
這樣的指責胤禛怎麼可能無端受之,毫不猶豫的出言相懟,“既然諸位兄弟做好三妻四妾的打算,就應該料到女人之間必有爭奪。我不喜這樣的爭奪,所以不染二色,你們既然選擇走這條路,當然也早該料到這是你們應該遭受的,現在怪責我是何道理?”
胤禛一向是講道理的人,這是胤禛自己的選擇,無關任何人。
一個兩個沒辦法擺平福晉,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地,竟然就想找胤禛撒氣,把胤禛當成什麼了?他們的出氣筒?
胤禛這一張嘴和明夷如出一轍,得理不饒人,從不肯吃虧。
彆的事也就罷了,這樣關於夫妻間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這些兄弟說三道四,指責胤禛的不是?
不過是隨口抱怨一句,誰能想到胤禛會如此不依不饒,連玄燁都不秋胤禛的事,他們這些兄弟敢說三道四,那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被胤禛懟完之後,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再不敢多言
。
胤禛的這些事明夷全都一清二楚,其實明夷也沒想到胤禛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縱然麵對所有人的質疑也不曾動搖。
和胤禛開一句玩笑,明夷眼睛都不眨的望著胤禛,胤禛趕緊道:“若是這樣的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慕棠絕不會相信,可若是從額娘這裡鬨出去,那就是要命。”
慕棠有多相信明夷,胤禛不相信明夷自己不知道,明夷的一句話,完全可以讓胤禛和慕棠之間留下裂痕。
“看來的確是我不夠小心,管不住嘴。”明夷也是知錯而改的人,言辭說的不妥當,極有可能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倒是把這事忘記了。
母子兩個人說著話,卻見玄燁急忙忙的走進來,神色顯得有些慌亂,明夷和胤禛同時站起來要請安,玄燁卻道:“二哥和常寧都身體不適,我們一道看看他們去。”
這話自然是同明夷說的,明夷微微一頓,“之前不是一直說他們身體康健,怎麼會突然不適?”
福全和常寧都是練武之人,這些年的身體一直很康健,玄燁忽然說他們身體不適,如果隻是單單不適,玄燁是不可能讓明夷一道去看望他們的,定是情況不太好。
“不知。”人的身體狀況有時候打得人措手不及,玄燁其實也不希望聽到這樣的消息,但是收到稟告玄燁自然毫不猶豫要去看望他們。
“你先回去。”明夷從玄燁的一句中聽出了沉重,不曾有一絲猶豫,朝胤禛道了一句,把人打發了。
胤禛同玄燁和明夷各作一揖,退了下去,明夷連忙換衣裳隨玄燁回城。
第一個去的是常寧的府上,那麼多年來,常寧一直出海,代表大清朝廷出海,看過許許多多外麵的世界也讓常寧越發的開闊。
就連府裡上下也隨著常寧越發得玄燁器重,人人都為之變得精神許多。
常寧的恭親王府明夷一次都沒有來過,那個時候常寧剛被封為恭親王,賜下府邸,常寧邀請過明夷進府看看的,但那個時候明夷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能嫁給常寧,所以根本不願理會常寧的邀請,也不想給常寧希望,一次,明夷都沒來過恭親王府。
如今隨玄燁踏入恭親王府內,府裡的人都沒想到玄燁會親自來一趟
,趕緊去稟告常寧,常寧身體有些不適,臥病在榻好幾天了,聽說明夷和玄燁來了,趕緊起來。
玄燁和明夷來到常寧院裡的時候,正好看到常寧被人扶著走出來,明夷和玄燁同時走了過去將常寧扶住,玄燁道:“都是自家兄弟,你如今身體不適,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快回去躺下。”
“說的是。有病在身,就該好好的養病。”明夷也在旁邊附和的說一句。低頭清楚的看到常寧一臉消瘦,眼下都是黑青,而且穿在身上的衣袍更是顯得寬大。
明夷微微一愣,怎麼都想不到,常寧竟然會病得這麼重。
“皇上和明夷來看我,我自然要起來迎接你們。”常寧擠出一個笑容,視線更多落在明夷的身上。
“要不是二哥也病了,讓二哥來一趟該有多好。”常寧回想小時候在紫禁城,他們四個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一起長大的情形,有什麼事都是他們一塊乾,闖什麼禍,護著明夷也都是一起的。
一晃過去多少年了。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可如今常寧卻老了。
“那就等你病好了,我們一塊去看二哥,想必二哥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尚未滿五十歲的常寧,因為生病而顯得過於蒼老,看在玄燁的眼裡何嘗不讓玄燁心疼。扶著常寧往裡走去,想讓常寧好好的待在榻上。
進屋才注意到房裡的牆上掛著兩副畫,一副是獅子圖,一副是常寧身著鎧甲的圖。
這兩幅圖都是明夷為常寧所畫,尤其是那副身著鎧甲的圖,畫得常寧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