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終於勸住了千裡走單騎的兩個弟弟後,我無奈地看著眼前三位男孩,雙手叉腰:“我知道男孩們的友情會在打架中產生,但你們兩個成年人和這位小甜心計較什麼?”
而且還是我帶人家偷喝的,這又怎麼能怪人家呢?
迪盧克麵無表情:“你帶他喝的?”
凱亞假笑道:“希耶娜小姐可真貼心。”
就這麼喜歡這個吟遊詩人,帶著他進了酒窖、喝你出嫁給丈夫喝的葡萄酒?
兩位弟弟心中苦悶,麵上卻還端的住。
而我滿臉疑惑:“這酒有什麼特殊……啊,巴巴托斯在上……”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乾笑兩聲:“啊哈哈,不會是我釀的葡萄酒吧?”
問是這麼問,我心裡也有了答案——除了我釀的葡萄酒,還有什麼酒有資格被這樣嚴格的機關護著呢?
感受到弟弟和老爹的守護時,我心裡是很感動的;當想到自己把一個無辜的吟遊詩人拉進了我所謂的姻緣時,我簡直不敢動。
……良心隱隱作痛,原來是我讓吟遊詩人被追殺千裡啊哈哈……好愧疚啊!
特彆是在這求於人的時候……尷尬歸尷尬,求人還是要求的。
我哈哈笑著拍拍小詩人的肩膀,深沉道:“那酒其實是結拜酒哦,喝了就要做一輩子兄弟的那種——你知道的甜心,家裡迎來新成員,弟弟們總是要表態的,在咱們萊艮芬德家,家人之間最好的交流就是打一架!”
我雖然滿嘴跑火車,但我的神情真誠極了。
所有人眼神複雜:“……”
靈魂體的萊艮芬德老爺無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半邊臉,不再看寫作女兒、讀作大忽悠的希耶娜。
兩個弟弟:“……”
已經知道一切的吟遊詩人尬笑:“……哈哈,是嗎……”
我猛點頭,甜蜜蜜道:“當然啦甜心,現在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我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
如果想騎我頭上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能幫我們轉達老爹的話。
哥譚人追求實用,麵子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不能吃不能用,它還能值幾個麵包呢?
我心裡的算盤打得哢哢響:
假如這位天真的甜心信了我的鬼話,那麼我們萊艮芬德就多了一個家人——彆名“免費鬼魂翻譯機”。
我們可以為他提供酒水、錢財、住所……後半輩子所有的開銷。
而他,隻需要保證自己身體健康的情況下,給我們翻譯老爹的話。
——要不是老爹看著,我甚至不會考慮他與鬼魂對話是否需要在健康方麵付出代價。
我漫不經心地吹走被風吹來的蒲公英: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去奢望一個在哥譚混久的情報販子有什麼溫情。
我現在所顧慮的一切,都是因為老爹在這裡。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
我再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親愛的吟遊詩人,你的意思是?”
這當然不是強買強賣,頂多算包·養——我這樣想。
……
風吹過草地,目光向下,看見葡萄藤在風中輕舞,閃閃發亮的淡藍色風晶蝶悠哉悠哉地在葡萄藤裡晃。
我坐在屋頂上,支著下巴,目無向下但焦距。
我在發呆。
也在不解。
我想不通,這樣優渥的條件,為什麼無法讓一位吟遊詩人駐足?
昨天,那位吟遊詩人在風中輕輕笑著,帶著獨屬於少年的上揚語調:“感謝希耶娜小姐,但吟遊詩人隻負責傳唱詩歌與故事哦。”
巴巴托斯向來主張“將蒙德還給人類”,若非遇見危及蒙德的重大事件,風神至今仍在沉睡。
千年前,他從沉睡中蘇醒,為的是解決將蒙德推上末路的貴族。
而現在,他蘇醒,是為了希耶娜·萊艮芬德。
這是萊艮芬德家的孩子,也是一縷異世之魂……她來自提瓦特之外,原生世界已不可考,但那個世界顯然不安全。
她的靈魂帶著死亡的氣息,徘徊在生死邊界: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就已經被改造了靈魂。
那一定是一段不愉快的經曆。
雖然經曆這些不愉快,但希耶娜小姐長成了一個好孩子——晨曦酒莊的花草、鳥兒、風晶蝶都是這樣說的。
聆聽世間萬物之聲音的風神相信著這些小生靈。他不願對一個會和花草談天、與鳥兒開玩笑、誇讚風晶蝶後將它放生……的孩子多加不友好的猜測。
他本不會因為這樣一個好孩子而蘇醒。
隻是,溫迪聽著風中傳來的亡魂之音,輕輕歎了口氣……萊艮芬德老爺去世了,並非是自然死亡,也並非喜喪。
——希耶娜心有不甘,衝天的怒火、無處述說的悲傷,這些都讓她失去理智。
靈魂震蕩,本就不是很穩定的異世之魂產生了執念:讓父親複活。
被改造的靈魂帶著洶湧的墨綠海浪——點終究成線,線終究成麵。這詭異的墨綠遲早會淹沒所有。
風神匆匆醒來。
在他睜開眼睛的下一秒,海浪瞬間消失。
這並非是風神的偉力,也不是其他任何神明的阻止……而是,希耶娜她自己放棄了這種想法。
因為她說:我是一個萊艮芬德。
她有能力複活她的親人,但她寧願承受失去的苦痛。
正如花草、鳥兒和風晶蝶說的:這是個好孩子啊。
風神想:我要為她唱首長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