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我就報警。”
其他倆人瞬間慫了,縮了縮脖子勸她:“白皎,大家好歹同學一場,你要不要那麼絕情!”
最先說話的女生翹起二郎腿,手腕上橘色光芒一閃而過,輕蔑道:“隨便你報警,我就不信你這一堆破東西,能值幾個錢,要是報警,不知道誰吃虧呢,要是我是你,早該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她說完鄙夷地瞥了眼白皎:“誰知道你那些東西都是怎麼弄來的,我還嫌臟了我的手呢!”
這話她可說錯了。
白皎和賀東恒根本不是所有人想的那種關係,這也不是賀東恒的手筆,遇見對方之前,她已經考上燕大。
這些奢侈品和化妝品,都是她自己辛苦打工掙來的。
她做過迎賓小姐,也乾過車展車模,即使天生麗質,也會花大價錢用各種方法保養自己,因為這是她唯一擁有的東西。
說到這裡就要提到她的原生家庭,這一世的她不是孤兒,但是讓白皎來說,還不如福利院的孤兒。
白家並不窮,白父還是一個小有資產的包工頭,可他重男輕女極其嚴重,對待自己的女兒甚至不如一條寵物狗。
後來白父見她越長越漂亮,開始還懷疑不是自己的種,後來鑒定了才知道真是他女兒。
看著從小不成器的小兒子,再看出落得花容月貌的大女兒,白父作為小包工頭,也見過那些上流人的排場,不禁動了心思。
他培養白皎古典舞,培養她出眾優越的氣質,卻隻一門心思想著把她送給大人物,後來她果真賣了個好價格,對方是個腦滿腸肥的富豪。
在被富商欺辱前,白皎拚命逃了出來,意外碰到了談生意的賀東恒。
看到滿臉淚痕的小姑娘,賀東恒出價幾百萬收買白家人,算是斬斷了她們之間的關係,他並非動心,而是覺得她年輕,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還是一個小姑娘。
知道他對自己沒心思之後,白皎就老老實實呆著,努力學習討好對方,加上她也聰明,賀東恒便想培養她。
所以在此之前,白皎一直韜光養晦,平和處事,就是為了給賀東恒塑造一個乖巧的形象,現在人死了,她也有錢了。
那還忍個什麼勁兒?
白皎冷冷掃了眼幾人,或許感覺到她攝人的氣場,幾人瑟縮了下脖頸。
警察來之前,輔導員先趕到了。
瞥見那張四射的臉,她厭惡地皺緊眉頭,小姑娘家整天妖妖嬈嬈像什麼樣子?
她開口便道:“白皎,你們都是一個寢室的同學,有必要這麼得理不饒人嗎
?”
“聽我一句勸,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把報警撤銷了。”
沒想到白皎絲毫不怯:“你上來就告訴我得饒人處且饒人,為什麼沒問我到底什麼原因?她們隨便動我的東西,偷我的東西,汙蔑我的名譽,還要讓我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態度堅決:“我不會放棄報警。”
輔導員臉色登時冷下去:“白皎,你現在還是學校的學生——”
“小趙,你說什麼呢!”係主任急匆匆地跑過來,冷聲打斷輔導員,一轉身,對著白皎諂媚地笑了起來:“白皎同學,你放心,咱們學校絕不會縱容任何人,你有什麼需要的,學校一定全力配合!”
係主任畢恭畢敬的態度,讓旁邊圍觀的人群瞬間大跌眼鏡,有心人忽然想起這幾天論壇瘋傳的消息,白皎被人包養了。
她繼承的那筆遺產,也成了被包養的實錘證據,象牙塔裡的學生沒有社會經驗,並不知道她繼承賀東恒的遺產,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們隻知道,白皎曾經被人包養過,懷揣著某種心思,他們一人一句話,恨不得將她踩進泥地裡。
可是係主任知道,他擦了擦額頭冷汗,直接喝退輔導員。
輔導員震驚地張大嘴巴,對上係主任暗示的目光,不甘心地呐呐辯解:“我……我也是為她好……”
係主任簡直快要被她給氣死。
難道她不知道,白皎早就今非昔比了。
雖然早知道她是關係戶,沒什麼能力,但是這也太沒眼力勁了吧!
很快,警察便趕到了。
白皎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警方:“化妝品加起來有小一萬,被她們用了我不知道會怎麼不追究,但是我有一條寶石手鏈,價值三萬五,我有小票和購買截圖。”
警察聽見這話,驚愕道:“這是大額偷竊罪,真的確定了,起碼要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什麼?”
方才倔強的某人震驚地瞪大雙眼,身後另外兩位室友也怔住了,對視一眼,都從眼裡看到了慶幸。
白皎麵無表情地看她:“宋玲玲,你震驚什麼呢?難道是你偷了我是東西?”
宋玲玲下意識搖頭,被她攥住手腕,袖口一擼,一條橘黃色寶石項鏈出現在眾人眼前,她矢口否認:“這是我的,我媽之前送我的生日禮物。”
白皎嫣然一笑:“我也沒說這是我丟的那條手鏈啊,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手鏈是定製款,裡麵有我首字母的縮寫。”
腦子裡“嗡”地一聲。
宋玲玲整個人滑落在地上,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我錯了!我錯了!”
她大力捋下手腕上的手鏈,後悔不迭地遞給白皎,語無倫次地朝她求饒:“我還年輕,我才二十歲,我不知道它那麼貴,我不是故意的,白皎,你彆告我!求求你彆告我!”
“我是被他們騙了,他們都說你被人包養,我一時看不慣……”
白皎微微垂眸:“所以呢
?你就可以隨便審判其他人?”
“這話你留著跟法官說去吧。”
有了宋玲玲的前車之鑒,其它兩個室友早就嚇成了小鵪鶉,不用警察說,便哭著嚷著要賠償,生怕步了宋玲玲的後塵。
*
校門口,白皎剛出來,便看到輪椅上的青年。
路人紛紛驚豔地看著他出色的容貌,注意到他殘疾的雙腿時,又變成了憐憫和惋惜。
長得那麼好看,怎麼就是一個殘疾人呢。
就算有心動的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也會被朋友勸走,白皎隱隱還能聽見對方的勸說:“長得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啊,你彆被他迷住了……”
賀雲澤恍若不覺,淡然自若地呆在原地,指尖不急不緩地敲打扶手,輕叩出篤篤聲,即使處於目光焦點,他也自有一種卓絕氣質。
清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賀雲澤微微抬眸,對上一雙茶色眼瞳,白皎朝他走過來,驚喜道:“小澤,你來接我回家嗎?”
賀雲澤抿緊薄唇,看她輕鬆的神態,忽然發覺,她根本不需要他幫忙。
他控製輪椅離開,白皎在後麵追,心頭喟歎,他情緒多變簡直就像六月的天。
司機極有眼色地降下梯子,落下間隔的擋板。
車裡,賀雲澤一言不發,長久的沉默讓車裡氣氛逐漸凝滯。
她舔了舔唇,目光穿過車窗,望著路邊飛快倒退的風景。
賀雲澤瞥了眼:“你也覺得我很可憐?”
白皎搖頭,出乎他的預料:“我不覺得,我感覺你挺幸福的。”
賀雲澤正襟危坐,漆黑的眼攝住她清潤的眼珠,發現這竟然真是她的所思所想,眉尾微挑。
白皎:“賀先生說過,他早就為你預約了最好的手術團隊,是你一直拒絕進行手術,如果你真的因為雙腿殘疾而自卑,而惱怒,你早就接受手術,也不會一直拖到現在。”
“而且,我覺得,心的殘缺才是真正的殘疾。”她深深凝望他,意有所指地說。
賀雲澤凝望她的臉頰,窗外的橘紅色晚霞爛漫地塗抹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反問白皎:“你想知道我雙腿殘疾的原因嗎?
白皎眼珠滾了滾:“你想說自然會說。”
賀雲澤眉眼陰鬱,他最厭惡這樣的態度,冷聲道:“你以為你是我的誰?”
白皎疑惑地看他。
賀雲澤:“你跟他一樣虛偽。”
意料之外,她好奇又期待地問他:“你說的他是指賀先生嗎?”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做是對我的誇獎嗎。”
賀雲澤一言難儘。
白皎認真起來,眼裡翻湧著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小澤,你不知道。”
她滿足地笑了起來,仿佛北國千裡凍土於刹那間綻開綿綿不斷的絢爛溫柔花朵。
“到家了,我推你下車吧。”白皎溫柔地說。
賀雲澤根本來不及拒絕。
滾輪碾在地板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他摸上雙腿,沒有任何感覺的下肢,她之前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他根本不在意身體的殘缺,也並沒有被輪椅禁錮自由的怒火,反而覺得十分快意。
因為他一直覺得,這是對賀東恒的懲罰。
每當看到賀東恒麵對自己時的情緒,他就感到無比愉悅。
現在他突然發覺,這一切早就沒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