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扭頭看向人群,她五感敏銳,那樣明晃晃的視線,很難不注意到。
卻隻見一片烏泱泱的人流。
她皺起眉頭,並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而是暗暗將這事放在心上。
白皎照常學習、背書,她篤定,天長日久,那些人總會忍不住露出馬腳,在此之前,她隻要認真學習,彆掉以輕心。
下課鈴響起,眾人起身,陸陸續續離開教學樓,白皎收拾東西,隨口回應身旁兩人,正是林秀秀和陳思琦。
她們也隨著人流離開。
忽然,她腳步一頓,本該彙聚一團的人流忽然隔開一片,猶如摩西分海,無人靠近的空地中心,金色驕陽灑下燦爛光輝,勾勒出男人挺拔修長的身影。
“這是誰?”
“這個人長得好英俊啊。”陳思琦小聲嘀咕,她並不是空口白牙,男人一身軍裝,站在教學樓前,目光逡巡眾人,又是下課時間,很明顯,他是在等人。
不止她們,周遭無數人或隱晦或大膽地注視他,卻因他淩厲冷酷的氣場,始終不敢靠近一步。
而作為眾人眼中焦點——葉征一身軍裝,暗綠色軍褲裹出挺拔冷硬的小腿肌肉線條,黑色長靴光潔鋥亮。
他的眉眼冷峻,鼻梁高挺,狹長眼眸掃過人群,眼底宛若濃墨氤氳一團,透不出半縷光輝。
周遭青澀的學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輕而易舉便能碾壓,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氣場,所有人看得眼都不眨。
忽然,他轉過頭轉頭,看向人流,眼底光芒初綻。
白皎咬了下唇,水潤的眼微微睜圓,隻有她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葉征朝她招手,麵上微帶笑意,仿佛冰雪初融,燦爛的陽光從側邊投射而來,染上濃密長睫。
“皎皎。”
白皎朝他走過去,麵色不變,她也好奇,葉征怎麼突然來找自己,抿了抿唇,才說:“葉哥。”
身邊兩個朋友早就驚掉了下巴,一瞬不瞬地看著兩人,虧得她們剛才誇得不行,沒想到軍哥哥等的竟然是白皎。
略微一想,又有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人群裡,一人聽見白皎的聲音,忽然停下了腳步,她扭過頭,看到一對璧人後,不禁錯愕又震驚。
“白皎!”聲音低啞且陰鬱。
孫妍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眼睛像是刺到一般,發酸發澀,心臟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死死攥緊,一時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怎麼能在一起!
看到麵色紅潤,姿容絕世的白皎,她用頭發絲想想就知道,對方在京市的生活一定很滋潤,比她前世見到的模樣還要精致。
孫妍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她光是考到京市,就已經付出了全部努力。
儘管她知道以後京市寸土寸金,可是現在沒有改革開放,她也隻能住宿舍,因為上輩子養尊處優,也不會什麼技能,考上大學都是她使出吃奶的力氣。
她
碰到白皎是意外,主要是來看張萬風,這是她看中的跳板,對方是她目前能觸及到的,地位最高的男人。
結果,她看到了什麼,白皎!
她過得可真好啊。
孫妍咬緊嘴唇,帥氣的男人在她身邊,那張臉,那個人,是她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對象。
可這時他卻這麼溫柔的對待白皎。
恰在此時,葉征低下頭,眼中溫柔流淌,像是春日冰雪消融的河流,身高差讓她們看起來格外登對,宛若一對璧人。
四麵八方的討論聲如跗骨之蟻,鑽進耳朵裡。
“難怪她當初拒絕趙岩,原來真的有對象!”
“我要有這樣的對象,我也不選趙岩!”
“真般配,男的帥女的美,還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什麼趙岩?
孫妍腦子裡亂糟糟的,敏銳捕捉到一條關鍵信息,白皎和葉征,他們現在是一對!
她無法形容心中的嫉妒,不禁喃喃低語:“她們怎麼能在一起,她怎麼配!”
一側,沉穩年長的張萬風聽見這話,不禁看了眼孫妍,旋即,又看向人群中的焦點,極其漂亮的容貌映入眼簾,他遲滯地推了推鏡框,皺著眉頭,原來就是她。
難怪,也隻有這樣的絕色……
才能讓他那麼不擇手段。
張萬風臉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隻不過短短一霎,便又消失了。
白皎早就習慣了眾人的注視,倒是林秀秀和陳思琦有些不適應,看了看態度驟然軟化的好友,又看了眼俊美的男人,不禁狹促的無聲輕笑。
和其他人一樣,她們也以為葉征是她的對象。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自己的打算。
其實當初就連她們也以為,白皎嘴裡的對象就是為了勸退趙岩,畢竟開學這麼久,白皎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彆說陌生男人,就算全班同學,她都沒認全。
直到葉征出現。
她欣喜的模樣不像是偽裝。
兩人前所未有的心有靈犀,主動後退一步,陳思琦為人謹慎,正要找個借口,林秀秀先一步出聲,她特彆直白地說:“白皎,你跟你對象多聊聊,我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白皎驚得睜大了眼,什麼對象?
她正要解釋,倆人已經你抓著我我拽著你,一溜煙擠進人群,徹底沒影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白皎舔了舔唇,乾澀的觸感讓她喉頭發癢,剛要說話,方才一直沉默的葉征忽然出聲:“時候不早了,我請你吃飯。”
白皎一怔,仰頭看他:“你……”
葉征淡淡一笑,眉眼溫和:“之前沒空,現在終於有時間了,請你吃頓飯,皎皎,千萬彆拒絕我。”
白皎定定看他一眼,很難不覺得他不是故意的:“好啊。”
她以為的吃飯,是在食堂隨便吃一頓。
實際上,葉征請她出門,直接來到京市一家老字號銅
鍋涮肉店,此時溫度偏冷,一頓暖乎乎的鍋子又溫暖又妥帖。
等待鍋開的這段時間,白皎抬眸看向對麵,撥開雲霧,葉征正襟危坐,身姿挺拔,她張了張嘴,解釋起剛才的事。
順便說了說最近發生的事,語調輕快、自然。
葉征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實際上,他早就知道了,倘若不是如此,他不會這樣突兀過來,聽到她說沒對象,一切都是勸退其他人的借口時,莫名的,他既期待又失落。
矛盾中讓他終於窺見自己真正的心思。
以前他覺得,白皎還太小,要給她時間,現在他忽然發現,她已經很優秀,很耀眼,以至於什麼人都敢覬覦她。
思及此,葉征不動聲色地握緊手中筷子,身側傳來女生輕柔的嗓音:“事情就是這樣,剛才她們肯定是誤會了,抱歉。”
葉征動作微頓,目光落在她身上,聲音有些沉悶:“不用說抱歉。”
白皎下意識抬頭,看向他,胸腔裡的心臟忽然加快了跳動,隱隱地,有一種彆樣的預感。
下一刻,她聽見對方的回答:“對我來說,求之不得。”
什麼意思?
寂靜的包廂驟然變得厭仄起來,空氣也消耗殆儘,忽然,一道敲門聲打破寂靜,店裡的夥計端著切好的菜走進包廂,臉上笑意燦爛:“二位客人,您點的菜,上齊了。”
“這是本店的鮮切羊肉,精品五花……”
夥計正忙著介紹菜名,忽然後背一陣發涼,像是被什麼盯上似得,險些忍不住打個寒顫,到嘴的話,也驟然卡殼。
“你先下去。”葉征出聲。
他說話時,連看都沒看夥計一眼,徑直望向白皎,視線交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眼中波浪翻湧,情緒萬千。
屋子裡隻剩下她們兩人,白皎下意識攥緊手指:“葉——”
她沒機會說話,葉征打斷她的話,漆黑眼眸緊緊盯著她:“皎皎,你知道的。”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眼眸清潤明亮,像是澄澈的溪流,清楚倒映出他的輪廓。
那層薄薄的脆弱的窗戶紙,在此刻驟然捅破。
葉征再也按捺不住,喑啞著嗓子,將他在心底,在腦海裡排演千千萬萬遍的話說出來:“我要以追求者的身份,追求你。”
“從現在開始。”
他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一麵,語氣堅定,並非詢問,而是通知。
他徹底看清自己的心。
白皎呼吸一滯,握著手裡的筷子,儘量輕快地說:“葉哥,你是在開——”
玩笑嗎?
她到底沒說出那幾個字,轉而低垂眼簾,盯著桌麵上已經滾開的鍋子,咕嚕嚕的氣泡冒了出來,水花在鍋裡翻滾,濃鬱的香氣迎麵而來。
白皎:“如果我不願意呢?”
葉征沒說話,笑著起身,為她倒茶。
與他溫柔寵溺的舉止截然不同的,是他濃如深墨的眼眸,格外幽深,宛若一團
化不開暈不透的濃墨,仿佛下一秒,就要吞掉她。
白皎眉心驟跳。
或許這也是他,是葉征截然不同的一麵,氣勢淩厲,眉眼冷峻,如同上位者一般,透出十二萬分篤定與強勢。
葉征又笑了起來,公筷夾著牛肉放進鍋裡,過五秒變色後撈出,才放到白皎麵前的料碗裡:“皎皎,吃肉。”
他並不在剛才的話題上糾纏,似乎隻是一時心血來潮。
白皎佯裝怯怯地點頭,舔了舔乾澀唇瓣,她並未被他這樣一麵嚇到,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期待與好奇。
她飛快低垂眉眼,遮住眼底的探索欲,柔軟雙唇微抿,她的唇瓣飽滿嫣紅,像是一朵待人采擷的嬌嫩蓓蕾。
葉征眸色深暗,剛才嚇到她了。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在權力浸染的家庭裡長大,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需要什麼,他會如父輩一樣攫取權利,登上高位,此生唯一的變數,隻有她。
葉征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她,發覺時已然淪陷,心甘情願的沉淪,不可自拔。
針對她剛才的話,他並未回答,心中卻早有答案。
你會願意的,皎皎。
葉征極儘溫柔。
在他體貼入微的照顧下,白皎覺得自己簡直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廢物。
吃完飯,兩人一起回去,學校離這裡並不遠,走路隻要幾分鐘,不坐車,完全可以當做飯後散步。
白皎走得慢吞吞的,手捂住紅唇,輕輕打了個哈欠,吃得有點飽。
她略微皺了皺眉,總覺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來就走得慢,這會兒徹底放棄了,她好奇地扭頭,直接對上那人的目光。
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她被白皎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立刻收回視線,已經晚了。
白皎發現,這還是一對小情侶,她們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落後幾步的女生快走幾步,動作有點兒踉蹌。
為了跟男人出來約會,她特地換上了新鞋,哪知道鞋子有些磨腳,偏偏對方走得飛快,全然沒發覺她滿腹怨氣。
想到剛才看見的一對情侶,人家怎麼那麼體貼入微,她再也忍不住,幽怨地指責男人:“你慢點!走慢點!我都快追不上了!”
男人有些不耐煩,腳下不停,說:“慢不了,我腿長。”
女生突然扭頭看向白皎:“你放屁!你看他們!”她指著白皎兩人:“他比你還高,怎麼就能壓著步子跟女朋友一起走?”
她氣憤不已:“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我們散了吧!”
說完,她扭頭就跑,男人反應過來,立刻追過去。
突然被指的白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