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就看失了神。
他眼中的青年麵色蒼白,顯然是剛剛被劉曲池嚇得不輕。這個時候竟然依然在‘強顏歡笑’的安慰其他人,完全顧及不上他自己。
顧棠戈攥緊手腕上的項鏈,仔細想想,他確實不知道這鏈子的來曆,當時見到母親的時候,她已經病危,卻依然拽著項鏈不鬆手。
——婚約項鏈?
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四個字。
大約一小時後,明秋與劉曲池中途失敗幾次浪費了不少時間,所幸最後終於通關成功。
很快輪到了魏病衣這一對。
醫護人員遞給兩人槍支:“這兩支槍是無限子彈,待會會有許多獵物從倉庫各處通風口爬出。你們的任務是將所有的獵物消滅完畢。”
話音剛落,魏病衣眼前一花。
再睜眼時,已經置身於倉庫之內。顧棠戈就站在他的背後。
【打獵倒計時5……4……3……】
顧棠戈眼神溫溫柔柔的,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顧及情麵:“我知道你現在是在強撐著,彆說開槍打獵,你連跑都跑不掉。待會不要拖後腿。”
“好,我爭取不拖後腿。”
魏病衣低下頭,掩去唇邊的古怪笑意。
【宿主,顧棠戈說的沒有錯,您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要不要使用特效藥幫助他戰鬥。如果能讓他對你的實力刮目相看,說不定就有拿到婚約項鏈的希望啦。】
【彆急,還沒到時候。】
【宿主,你這樣很有可能會受傷的!】
魏病衣卻不再回答。
倒計時結束,場內兩人目光緊緊盯準了通風口。通風口很小,出來的不可能是什麼猛禽,即便是蛇鼠之類的兩個大男人也不會太怕。
然而事情總是出乎預料的。
“是卯畜!!!”
童瀧大叫出聲,顧棠戈麵色一變。
兩人的這個反應讓魏病衣有些茫然,他有些忐忑的看向最先被破開的通風口,一瞅清跑出來的小東西,他心裡更茫然了。
什麼卯畜,這不就是隻兔子嘛。
倉庫外的三人麵色大變,整個帝國的人都知道,顧棠戈極度厭惡卯畜,厭惡到有人獻禮,他都會將這個人全家殺光的程度。
這一下子看見這麼多卯畜……他們簡直預料不到顧棠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魏病衣不知道內情,餘光看見顧棠戈‘嗖’的一下子就爬上了貨架,蹲在貨架頂開槍。他還以為這個世界兔子和自己所處的世界不一樣呢,也跟著迅速爬上了貨架頂。
蹲著觀察了一會,他震驚了。
這他麼的還是兔子嗎!長相還是那個長相,名字換掉了,殺傷力怎麼變得那麼驚人,一口就能把鐵架咬掉一角,彈跳力還極度嚇人,在整個倉庫來回反複橫跳,幾乎能把牆壁蹬出洞來。
“好凶猛的兔子!!!”
魏病衣心中大驚,連忙開槍。
‘砰砰砰’幾槍下去,根本就很難瞄準這些兔子。一個個機靈的要命,速度還快,好不容易打中了三四隻,倉庫裡卻早已兔滿為患。
魏病衣還有點羞愧,轉頭看向顧棠戈那邊,這一點羞愧立即消失不見。
——顧棠戈竟然一隻都沒有打中!
他拿槍的手不停的在顫抖,一路邁著大長腿跨越貨架,想要躲避兔子。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與魏病衣相鄰的貨架。
魏病衣緊緊皺眉。
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這一窩兔子亂蹦亂跳的,自己瞎瞄準都能打中幾隻,顧棠戈應該不至於一隻未中。
倉庫外傳來劉曲池的叫聲:“魏病衣,快保護首輔大人!他最厭惡卯畜了!”
魏病衣是聰明的人,最會察言觀色,再加上還有這麼一句話提示,他立即反應了過來。哪裡是厭惡呀,顧棠戈根本就是害怕兔子!
害怕到頭暈眼花,害怕到槍都拿不穩。
這個時候糾結這人為什麼害怕兔子實在是太多餘,他當機立斷的跳到顧棠戈所在的貨架上,緊緊擁著後者,堅定說:“彆怕!我保護你!”
顧棠戈抬眸看他,愣了一秒之後緊緊抿唇,一把將魏病衣推開:“你算什麼……”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魏病衣忽然開槍。
子彈從顧棠戈臉側呼嘯而過,正中他身後一隻已經爬上貨架的兔子。回首看時,隻能看見血腥的屍體已經紅彤彤的獸瞳。
似乎是觸及到什麼不好的回憶,顧棠戈彎腰,捂著心臟麵色一下子慘白。
倉庫外三人著急不已,暗暗揪心。
【宿主,要不要使用特效藥!!!】
係統看魏病衣神情看上去十分緊張,也跟著緊張咆哮。然而後者的回複卻萬分淡定。
【急什麼,好戲剛開始。非得說婚約項鏈是什麼遺物,看來得表演一下才能拿到手了。】
魏病衣佯裝急迫,一把拽住顧棠戈的手,就要往貨架下麵跳。
顧棠戈怒道:“你想死?!”
青年看著他,這一眼寫儘了許多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語。頓了頓,他慘笑一聲:“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讓你死。”
顧棠戈一愣,還沒有回答,眼前人就抱緊他往側麵一翻。他砸在魏病衣身上,魏病衣則是重重砸在地麵上。
這麼一下子繞是正常人都有些遭不住,何況是魏病衣這幅身軀。
他當即咳出一口血,不少都濺到顧棠戈的臉上。還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魏病衣艱難起身,一路保護顧棠戈,往倉庫門邊跑。
槍聲不斷響起,幾乎沒有打中的。
不過這也嚇退了不少兔子,等兩人跑到倉庫門口的時候,皆已渾身浴血。當然了,這些都是魏病衣的血,顧棠戈幾乎毫發無損。
童瀧在倉庫外頭驚慌大叫:“你們先出來!裡麵實在是太危險了!”
“不行,必須消滅這些東西。不然你會被病毒感染的!”
說完,魏病衣不顧童瀧滿臉的震驚,一把拉下閥門。趁著還有空隙,他快速將顧棠戈推出去,拚儘全身氣力大喝一聲。
“帶好我的婚約項鏈,滾!!!”
砰——
閥門關上,一道門隔開倉庫。
外頭的幾人一下子就傻了,明秋和劉曲池說到底才20出頭,童瀧甚至才剛剛成年。他們哪裡看過這樣血腥呼啦的場麵,一個個嚇得要命。
顧棠戈半跪在地上,垂頭看著腕上項鏈,有鮮血從他的下顎滴落,那是魏病衣的血。
劉曲池哆嗦的聲音傳來。
“他、他瘋了嗎?”
童瀧對於魏病衣冒險救自己的事情已經感動的淚眼婆娑,這個時候火氣上頭,也不管什麼首輔不首輔的了。
他幾步衝到顧棠戈身邊,哭嚷道:“魏病衣明明有非常好的婚約對象,也有少將軍這樣傑出的人一直追隨,偏偏他都不要,他隻要你!我哥對我說他愛你,愛到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你卻將他一個人留在危險之中,你還是人嗎!”
婚約項鏈、婚約對象、少將軍……
這一係列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明秋這個局外人一臉懵逼:“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你哥哥是童胡,他認識魏病衣?”
劉曲池驚道:“等一下。魏……魏!他是魏家人,隻有魏家的人才有婚約項鏈這種東西!”
說完,他一臉驚悚以及震驚。
幾個小時之前還諷刺魏病衣窮,說他沒有資格待在顧棠戈身邊。現在想想簡直是羞愧欲死,人家可是第一財閥世家的人,不僅有錢,竟然還為顧棠戈付出到這個地步,怎一個自愧不如講的清楚,沒有資格待在首輔身邊的明明是他才對。
顧棠戈抹掉下巴上的血,僵硬抿唇:“這隻是一個遊戲,死不掉。”
三人麵色一白,對視幾眼,最後還是明秋咬牙開口:“首輔大人,我們最開始交流的時候您沒有聽見嗎?在互通姓名之前的那場聊天。”
顧棠戈茫然:“什麼?”
“VR遊戲出了bug,現在我們都暫時下不了線。魏病衣是跟隨您進來的,如果死在遊戲裡麵,現實裡可能也會……”
剩下的話自動消音,已然不忍心再說。
眾人看著沒有反應的顧棠戈,心中都在默默為魏病衣哀婉。哈,這麼愛對方有什麼作用,就連赴死也得不到對方一個眼神。
這邊,顧棠戈還在發愣。
青年最後的麵貌還印在腦海中,他那漂亮羽睫上粘上了不少鮮血,眼神帶著一絲悲涼,裡麵有焦急,有不甘,又好像還有什麼更加複雜的情緒,顧棠戈看不懂,心裡卻空落落的。
從深淵一般的小村子出來後,他經曆了無數挫折與苦難,無論做下什麼事情,隻要握緊手中那條母親留下的項鏈,他就會提醒自己:
不能後悔,不要後悔。
隻是這一次,握緊手中的項鏈,母親臨終前的叮囑仿佛還在耳旁:“這是恩人送的,要我賣掉治病。我舍不得,一直留到現在,你拿著換點錢取個好老婆,如果可以的話,好好報答恩人……”
——不能後悔,不要後悔。
閥門內槍聲不斷,這聲音越來越急促,就好像嚴厲的質問,一下又一下打在眾人心頭。
槍聲變緩、變得再也聽不見,所有人都心中沉重,他們已經預料到門內的場麵。
人要是死了,自然也就不能繼續開槍。
顧棠戈同樣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臉龐一下子變得慘白,唇瓣都被他自己咬的出血。他不停的搖頭,整個人如同魔愣一般看著那道厚重閥門。
魏病衣……他真的死掉了嗎?
閥門內,形勢其實沒有那麼嚴峻。
魏病衣使用特效藥,迅速解決了這一倉庫的小白兔,末了還有閒心留兩隻觀察。
觀察了大約十幾分鐘,他終於確信:嗯,這真的隻不過就是一隻兔子而已。
【宿主,特效藥還有最後一粒,你省著點用嗚嗚嗚……還有顧棠戈,他這樣真的會交出項鏈嗎?】
魏病衣心裡也正頭疼呢。
演戲演了十幾年,看過的言情劇本數不勝數。他甚至還看過耽改劇本。
一般來說,舍身相救足以破除一個人的心防。但顧棠戈可不一般,魏病衣至今還記得他說過的那一句‘恩將仇報的事情我做的還少麼’。
想了想,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最後一槍崩了兔子,閥門漸漸開啟。外頭幾人倉皇的叫聲幾乎已經能夠聽得見,魏病衣迅速將衣服上的血摸到下巴上,取過貨架上的生理鹽水喝一口,儘數噴到空中。
係統看呆了:【你在乾什麼?】
魏病衣淡定。
【讓自己出點‘虛汗’。剛剛的還不夠,我得給顧棠戈補上最後一刀。】
他仰頭在水霧裡淌了兩圈,保證臉上沾滿霧氣,緊接著迅速躺平。
下一秒鐘,倉庫外四人衝了進來。
童瀧有心報恩,此時也是真心擔心。他鉚足了加快腳步,想要跑的更快,衝在最前麵。然而身邊‘嘩’的一下就竄出一道人影。
是劉曲池吧,或者是明秋。反正不可能是顧棠戈,他根本就不關心魏病衣……
這樣想著,童瀧轉頭看去,等看清了那人是誰,他目瞪口呆,幾乎是神魂俱震。
顧棠戈動作輕柔的扶起魏病衣,幫他擦拭掉額間出的‘汗’,聲線微微顫抖:“你彆死……”
“……?!”
童瀧明秋等人麵麵相覷,驚到說不出話來。
不是說顧棠戈根本不care魏病衣嗎,誰能告訴他們,這特麼的又是一個什麼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