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懷複雜心情的擺弄桌上的杯子。
都說電影來源於現實卻高於現實,他卻始終覺得,就算自己演過再多世事無常命運弄人的劇本,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與悲哀。
因為電影始終是假的,但現實卻是真的。
觀看一場劇情十分慘烈的電影,也許過程中觀眾會痛苦,但大熒幕暗下來,人們便也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生活節奏之中。但有些人一旦陷入了慘烈的人生,很有可能後半輩子都無法逃脫。
沈奉灼垂眸:“這件事情難辦的地方就在這裡。唐玥不願意積極配合化療,唐山院士就算不能接近自己的女兒,遠遠的看著也是好的。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離開半步。”
魏病衣抿唇說:“錯過了二十年,這個時候要是再跟隨軍隊去夏暑熱帶雨林,很有可能回來的時候唐玥已經……設身處地的想,我也不會去。”
說完,魏病衣深感頭痛。
這樣一想,也難怪就連沈奉灼說這件事情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棘手的很。
他在這頭糾結,殊不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眼神逐漸軟和下來,帶著一股道不出的悲傷。
“你的身體……最近怎麼樣?”
“我?我身體挺好的啊。”魏病衣一愣,抬眸的瞬間就明白麵前人想到了什麼,他無奈說:“你不會是聽見唐玥的事情就想起我來了吧,你可千萬彆,我真沒什麼大事。”
沈奉灼深深凝視著麵前這個人,細致的掠過他好看的眉眼,目光在蒼白的臉頰上頓了一瞬。
良久,他緩緩點頭:“沒事就好。”
魏病衣:“……”
這明顯就是因為怕觸及‘他的傷心事’而不敢提的表情呀,當他這麼多年的演員都是白當的麼,微表情什麼的簡直不要太明顯了……話說回來,為什麼所有人熟悉的人都拿他當做易碎物品,他真的沒有那麼嬌弱啊啊啊啊!!!
‘被迫嬌弱’的魏病衣扶額,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不要再去糾結這個問題後,他抬頭:“對了,這幾天你有對著攝像機鏡頭自己訓練嗎?”
PTSD的事情魏病衣一直記在心裡頭,之前南寒雪山有機會他就強製性纏著沈奉灼麵對攝像機,雖然這樣有點殘忍,但魏病衣也絲毫沒有動搖過。就是最近忙著空中花園的事情,他疏忽了檢查,現在想起來也就立即問出口。
“攝像機?”
沈奉灼先是對這個話題跳躍度有些迷茫,隨即乾咳了幾聲,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茶。
魏病衣目光炯炯有神。
頓了一下,沈奉灼又給他手中的茶杯也添滿水,見實在逃不過,便說:“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魏病衣眼神十成十的幽怨,語重心長說:“沈元帥。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沈奉灼認真說:“現在卯畜和你的身體是最要緊的事情,其他事情都排在後麵。”
魏病衣比他更加認真的說:“行,那麼你聽好,現在有了第三件事情與這兩件事並列。就是你的戰後創傷後遺症,沈奉灼。”
直呼其名的事情魏病衣也不是頭一次乾了,要是被帝國其他人瞧見,恐怕早就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但一回生二回熟,魏病衣有調笑著叫過沈奉灼的名字,有憤怒的叫過,也有無奈的叫過,叫過這麼多次他的名字,也隻有這一次最讓人心中驚慌,因為魏病衣的表情實在是太嚴肅了,嚴肅的根本不像是這個驕傲的貴氣青年。
“沈奉灼。”他再一次開口:“你是想永遠躲在舒適區裡麼,你在戰場是也是這樣的?”
沈奉灼抿唇,神色複雜至極。
他忽然不敢抬頭,就怕抬頭會看見青年失望的眼神。
要是那雙漂亮的瞳孔折射出黯淡神色,這比攝像機黑洞洞的鏡頭更讓人驚恐,更讓人無法接受。仿佛一下子就能將他拉回兩年前狼狽的那一晚,紛亂與戰火席卷而來,他的父母在一旁冷眼旁觀,商討著病床上這件‘物品’的剩餘價值。
氣氛凝滯,沈奉灼頭也不抬,久久不語。
很久之後,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人輕輕攥住,手指靈巧的鑽入他掌心的縫隙,帶有緩和氣氛的意思在裡頭,指尖微動,撓了撓他的掌心。
沈奉灼瞳孔緊縮,指尖也跟著一蜷。
抬眸看的時候,眼前青年唇邊掛著懶散的笑容,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安撫。
“站著說話的人不腰疼,我可能根本無法想象你在麵對攝像機的時候,會看見什麼,會想到什麼。我也知道這很難,你父母那邊的陰影過不去,攝像機這邊的陰影也很難過去,這個是套在一起的,是道心坎,隻能你自己看開。”
“但你現在的態度,分明就是連試都不想試。就好像你還沒開始,就已經認定了自己會失敗。這不行,你得試一試,為了這些陣子一直為你奔波的肖琅,為了抽時間跟著肖琅為你奔波的沈貝,當然,也為了你自己。”
沈奉灼忽然抬頭:“那你呢?”
“我?”
魏病衣一愣,困惑的就要縮回手,哪知道指尖被人猛的攥住,壓根就抽不回來。
沈奉灼眼神銳利,隱藏在滿是刺的表象之下,是打也打不散的忐忑:“那你呢?你會不會哪一天感覺累了,感覺厭了,就放棄了我?”
“放棄?”魏病衣驚訝的挑眉,說:“不是。沈大元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好好的為什麼會放棄你?還是肖琅對你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彆聽他瞎扯,他這個人腦補能力強的不可思議,你要是被他帶歪了,那我得多冤啊。”
這一次沈奉灼沒有說話了。
跟肖琅沒關係。因為有顧棠戈這個前車之鑒在,他是見過魏病衣是怎麼放棄一個人的。
他可以給一個人帶來一束光,帶來星空裡最燦爛的焰火。如果遲遲得不到回應,譬如顧棠戈忽視他那麼久,那麼他就會收回這光,再收回那焰火,什麼也不會給人留下。即便是顧棠戈如何挽留,魏病衣也不可能會動搖,因為光和焰火美則美矣,可惜都是會稍縱即逝的東西。
也許有一天,他遲遲好不了,魏病衣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回應,他會累,然後一如放棄顧棠戈一般舊事重演,果斷的放棄他。
如果有這一天,他會陷的更深,更嚴重。
正是因為擔心無法善終,所以才遲遲不敢開始。沈奉灼偏開視線,眼神帶著一絲疲憊:“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等競拍結束我會去夏暑熱帶雨林坐鎮。可能是一兩個月,也可能是半年,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願意,我就絕不會退縮。”
在這之前,還得把婚退了。
想著,沈奉灼抿唇,放開了魏病衣的手。
魏病衣心思敏銳,然而在敏銳的人這個時候也茫然了,他偏頭看了沈奉灼一會兒,聳肩說:“行,要是那個時候我還活著的話。”
“你……”沈奉灼皺眉:“以後不要說這種話。”
魏病衣笑:“喂,我開玩笑的,彆緊張嘛。”
本意是開玩笑,結果氣氛更沉重了。
離開房間後,肖琅和魏海洋的世紀小學雞大戰已經結束了,勝負自然不用多說。魏海洋和肖琅之間的差距可能是一萬個沈貝。
回房的時候,肖琅在鐵盒子邊坐著,整個人背部都崩成了一條直線,他回頭:“它死了嗎?”
魏病衣:“……?”
肖琅麵色僵硬說:“傲天死了嗎?”
魏病衣:“……”
他能肯定,要是他現在說出一個‘是’字,肖琅絕對能衝到自家大哥那邊砍人。魏病衣好笑的說:“沒死,還活著呢。”
肖琅鬆了一口,像是才想起來什麼,說:“我今天來找你還有一件事。”
掏出一遝皺巴巴還泡發了的紙,肖琅說:“那天穿裙子的叫我給你這劇本,我看他那天確實起了點作用,就順手幫忙帶了過來。他說他叫畢岑,有戲想邀你演,請我將這個劇本傳遞給你,希望你好好考慮。還說會在23號拍賣會等你的回複。你剛剛不在,我沒事做就隨手翻了一下這個劇本,這個電影……”
魏病衣看著劇本發愣。
係統在他的腦海中已經爆了,整個AI呈現一種癲狂狀態:【接!宿主,一定要接啊啊啊啊!這是還沒被高位麵發現的通用劇本,稀有程度比《謠歌》還高!太好運了快接啊啊啊啊啊!】
“這個電影怎麼了?”
魏病衣沒有漏掉肖琅複雜的表情,他的心‘噗通噗通’的,一方麵覺得自己在影視行業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另一方麵,又是十足的困惑。
奇哉怪哉,通用劇本的質量不用多說,可是要是好劇本的話,肖琅怎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心中剛起這個疑問,肖琅那邊就滿是尷尬的開口:“這個劇本是同性軍官題材電影。”
“啊,這個沒什麼,我可以……”
魏病衣鬆一口氣,還沒等輕鬆的表情浮現在臉上,肖琅又一萬個複雜的開口。
猝不及防直接丟下一記悶雷。
“裡麵有吻戲,還有床戲。你……確定要演?”
作者有話要說:魏病衣:管他呢,脫褲子就是上!
沈奉灼:我們聊聊?
魏病衣:心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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