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購在這個時代其實不新鮮,有些廠子庫存多了又沒地方銷的時候,就是會低價賣給自己的員工。所以才會有某些商品不需要票劵就流通到市場上的現象。
銷售主任煩惱地道:
“內購也搞過了!但這種小瓶子,除了藥廠,其他人也基本用不上,員工也不想買啊!”
江海垂眸,想起先前大哥跟他說,廠裡庫存緊張,管得嚴,隻準公對公,不能對私人銷售,隻覺得所謂的兄弟親情就是個笑話。
他和大哥年紀相差大,感情算不上特彆深。但他始終以為,一家人互相扶持是應該的,所以每次母親補貼大哥,他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上次去大哥家借宿,嫂子摔鍋絆盆的,他便識趣地不再去,以免大哥夾在中間為難。
這一次事情沒辦成,他雖然失望,卻也沒怪過江山。
公對私銷售確實有難度,他們廠裡庫存又緊張,大哥辦不成他也不強求。
可誰曾想到,大哥跟他說的,一句實話都沒有。
明明隻需要向廠裡內購就能解決的問題,卻從一開始就推三阻四,拿了家裡的雞,拖了他好幾天,才跟他說辦不成。
這樣的大哥,甚至連林成才那樣的外人都不如。
江海掩下眼中的嘲諷,客氣地和銷售主任交涉,花了一百塊錢,就以兩分錢一個的批發價格,從藥廠買了五千個帶塞子的小瓷瓶。
這小瓷瓶個頭很小,用紙箱子裝著,一百個一箱,上下都鋪著防壓的的稻草,包裝得很完善,倒也不怕被震碎。
自行車的載重最多三百斤,但急著用,江海便先拿了三箱,其他的則等到過兩天供銷社的車子進城來拉貨的時候再運回去。
江海把三箱瓷瓶綁在自行車後座上,便拉著東西出了廠子。
出來上廁所的江山正好看到了他,下意識一閃身躲在了柱子後頭。
是他眼花了嗎,怎麼好像看到了他那個不務正業的弟弟江海。
正準備細看,人卻已經騎著車子走遠了。
晚上回去,跟妻子張桂香說起這事:
“我看他們對那瓶子要得挺著急的,他會不會找到廠裡來了?”
張桂香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他一個農民沒關係沒背景的,連廠門都進不來,更何況從廠裡拉東西出去!”
江山對這事一直很心虛,他明知道江海多急需那些瓶子,卻因為自己的一些小心思,硬是沒給他幫這個忙。
“那小子腦子活絡又不怕事,我就怕他哪天自己找到廠裡來了,萬一知道了真相鬨起來……”
張桂香對此絲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道:
“你傻啊,他要是找來了自己買到了瓷瓶,我們就說,是我們給他提前疏通了關係唄!”
江山一想,這確實是個好辦法,頓時便心裡踏實了。
*
江海在忙解決驅蚊水的包裝問題時,宋阮阮進入了七十年代的校園。
其實哪個年代的學校都沒有太大區彆,青春年少的學生們和同齡人在一起總是充滿活力打打鬨鬨的。
宋阮阮一走進校園,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哇,你們看,那是誰啊,好漂亮!”
“哪個班的啊,以前都沒見過!”
伴隨著議論和矚目,宋阮阮去了班主任辦公室。
上課前夕,班主任李老師把她帶到了班上:
“同學們,這是新來的插班生宋阮阮,大家歡迎新同學!”
鬨哄哄的教室,早在宋阮阮走進來的時候就鴉雀無聲,此時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像宋阮阮這樣美麗的女同學,大約是所有男孩子青春期的夢想。
在宋阮阮禮貌地打完招呼,要安排宋阮阮的座位時,所有男生的目光都變得格外熱切。
可惜的是,李老師絲毫沒理會他們的熱切渴望,將宋阮阮安排在了一個短發的女同學身邊。
一下課,就有不少人圍在宋阮阮身邊,用各種借口問這問那。
回到相對熟悉的校園環境裡,宋阮阮自然是如魚得水的,禮貌又溫和地應對著,很快融入了班級裡。
報名繳費,發課本,上課,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因為學校沒有住宿條件,而學生們也大多來自於附近的農村,一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學校便讓學生們回家去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為建設廣大農村添磚加瓦了。
對於單獨走那麼長的路回家,宋阮阮還是有些害怕的,跟同學們一混熟,便跟打聽起了同是天華鄉的學生有哪些。
聽說她想約著人一起回家,班上同樣來自天華鄉的兩個男生一個女生便立刻找了過來,和宋阮阮約定放學了一起回去。
中午的太陽果然是很烈,剛一走出來就覺得像是在烤爐裡一樣。
宋阮阮走得慢,幾個同學也挺遷就她,陪著她放慢了速度,宋阮阮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明顯感覺到是自己拖累了他們的速度。
“要不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她不好意思地道。
她又累又熱,感覺自己這一路都得邊走邊歇才行了,但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陪著她磨時間。
“宋同學……你坐我的自行車吧……”一個清潤的男聲傳來。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襯衫文質彬彬的少年,為了陪宋阮阮,他本來有自行車,卻一直推著走的。
邀請一出口,他的耳朵就紅了,因為膚色白皙,紅紅的耳朵尤其顯眼。
畢竟這個時代,男女同學之間的界限是很分明的。非親非故,讓宋阮阮坐他的自行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阮阮看著少年紅透了的耳根,頓時明了對方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