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少年在抬起眼睛看到向初鹿野來夏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緒有那麼轉瞬即逝的一瞬間出現了一點怔愣。
但這個眼神動作太輕，初鹿野來夏也沒有絲毫的察覺。
少年接著反駁初鹿野來夏：“我隻是在觀察思考，什麼樣的姿勢入水會更容易一點。”
初鹿野來夏語塞。
他確實沒想到，眼前的這個是個企圖入水的人。
如果說沒有深層含義，這個“入水”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的話……那就是自殺的意思了。
出於自殺姿勢這個問題，初鹿野來夏誠懇地說：“如果你想入水自殺，那麼是哪個姿勢都沒有必要吧？反正最後都是屍體而已。”
“好像是這樣，”黑發少年讚同，“但我希望的是朝氣蓬勃地自殺啊，現在反而一點都沒有朝氣蓬勃的感覺。”
“……我覺得你現在就很朝氣蓬勃。”初鹿野來夏的語氣凝滯了一瞬，“打擾了。”
他加快了腳步想要離開，覺得這個少年更像是從哪個看管不嚴的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神經病。
黑發少年——太宰治出聲問他：“你不勸勸我麼？”
太宰治看過初鹿野來夏的資料，他本來以為初鹿野來夏也是那種“好心路人”，但這次巧合卻讓太宰治稍微推翻了一點印象。
“勸什麼？”初鹿野來夏費解地回頭。
“嘛，就比如一些好心的善良路人，總會勸我人生要樂觀一點不要自殺、存在是有意義有價值什麼的……”太宰治的臉上浮現了一點笑容，他的神情沒有幾分嘲諷的意思，更多覺得好笑。
太宰治從不認為“人活著是有意義的”。
“可我不是好心路人，我也不覺得需要勸你。”初鹿野來夏也認真回答，“如果你想要自殺，那就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沒有任何人有救你的義務，也沒有插手你的事的資格，我也一樣。”
“說實話，你死了對我而言也沒有意義，如果今天沒有遇到你，那麼我大概隻會在幾天後的新聞上看到你被打了馬賽克地屍體照片，而這件事甚至不會給我留下任何印象。”
“而你口中說的那些好心路人，他們大多數人享受的，隻是勸阻成功之後覺得自己改變了一個人的人生、拯救了一個生命的成就感。”
“而我，就算救了你，我也不會有什麼成就感。所以我沒有必要為毫無關係的人浪費時間，你也沒有必要和我談話浪費自殺的時間。”
“如果真的想要自殺，那麼就算被救了一次，也會繼續嘗試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救得了一次，但救不了每一次。”
說到這裡時，初鹿野來夏在心中默默舉出了一個例子——比如某位自殺多次終於成功的大文豪太宰治。
“自殺是你的選擇，我作為路人，祝你得償所願。”初鹿野來夏真誠地祝福他自殺成功。
實際上，因為認知帶來的偏差，作為亞人的初鹿野來夏雖然表麵上擁有一個正常人應該擁有的三觀，但隻要麵對一些顯得尖銳的問題，他就會不由自主地露出一點端倪來。
這大概是在入水前遇到的一件好事——一個有點有趣的人。太宰治這樣想。
“你……”其實太宰治隻是想讚同一下他。
“如果你要問我是誰，”初鹿野來夏覺得反正從此以後再也不見，他就隨口報了個名字，“我是路過此地的無辜路人津島修治。”：，，，